猩红的舌头舔过虎爪上细细的伤口,伤口却未如以往一般立即愈合。
“十二年前你拿着这破斧头,我还当只是个玩具。”獏儿……不,如今应该叫她傲因,长发披散随风而动,一双眼睛与那舌头一般猩红“没曾想不是斧头太破,而是你当年太弱,根本没发挥这斧头的力量。”
白刑天右手执斧,左手肩膀上的衣裳尽裂,肩骨处血肉翻飞,鲜血淋淋而下,从指间滴落。
“傲因,今日你便命尽于此了!”言罢,白刑天倏然飞身上前,手中巨斧立马挥出!
傲因亦不是吃素的,一个点足连连后退,她与那巨斧利刃的距离始终未变!
斧未至,刃锋处却似有光华万千陡然暴涨数尺!那刃锋处的寒气破开微城的风,直向傲因!
眼看刃锋将至,傲因却退无可退!
叮地一声,眼前电光火石,却见一柄极为熟悉的长剑断裂成两截,掉落在了傲因面前。而那巨斧也因着这短暂的停滞而让傲因得了空子,倏然后退两丈,拉开了距离!
“何人阻我捉拿妖孽?!”白刑天怒斥。
却见那街口萧瑟寒风之中,一人锦衣华服,腰间系带因拔剑仓促散了些许,却丝毫不改其容颜英俊面如冠玉。
“在本将的地方,动本将军的人,你胆子也是不小。”
獏儿见来者,慌乱间收了手,将虎爪背在了背后。然而,或许是那巨斧真有神力,因着爪子受伤,却是怎么都变不成人手。
袁守瑄抬头,幽幽看了眼獏儿,伸出手来,道:“獏儿,过来。”
然而……那双指节分明的修长的手,却让傲因惊恐得连连后退。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白刑天见来者气度不凡,眉额之间自有不凡之气,猜测此人当是屯军微城的将军袁守瑄,便道:“这女子便是食脑之妖傲因,微城乌云不散妖气肆意,便是此妖作祟。我乃捉妖人白刑天,今日便是要替天行道,将其捉拿!”
袁守瑄伸出的手一直空着,眉宇之间微有不耐,只得捏了一掌空气,揉碎了去,却是对白刑天冷声道:“替天行道?哈!这天下战火四起,哪日不死人?你所谓的天在哪里?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场战役死者不下万万之人,你的天,又在哪里?天都不存,你又岂敢大言不惭替天行道?!”
白刑天鹰目一冷,道:“你早知她是妖?”
听白刑天如此问来,傲因亦是心下一颤。
袁守瑄无所谓笑笑,傲然道:“是与不是,于我而言无甚区别!”
“荒唐!这城内不知已有多少人被其食去脑髓……”
然而,白刑天的话未说完,却教那袁守瑄打断了。
“你可知,我一声令下,这全城的百姓无一幸免,又岂是几个人的数量?”袁守瑄勾唇冷笑,毫不避讳地道:“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城池,一群背叛自己国家的人,能够让我的獏儿饱腹……是他们的荣幸!”
傲因看眼前冷漠的袁守瑄,却不知为何,只觉心内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傲因不知那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但是至少她知道,那感觉……不是高兴。
白刑天心道此人定是被傲因蛊惑了,手中巨斧再次挥出,虽对象是傲因,却也防着袁守瑄出手。若要拿下傲因,只得速战速决,否则他毕竟是肉体凡胎,若是袁守瑄调出此间守城将士,十个白刑天也没有办法。
袁守瑄腰间长剑已经断裂,见着白刑天再次出手,只得以手掌作刃,赤手空拳地上前意欲接住那巨斧!眼见袁守瑄将自己挡在了巨斧前,傲因一脸肃然。
“哈哈哈哈!”傲因倏然大笑,妖娆魅惑得不可方物,漆黑的长发似是倏然暴涨,长及脚踝甚至发尖已至地面些许,那一身冬日的碎花夹袄也褪去只着白衣白裙,脸是越发地白了,樱唇血红,凤眼上翘端地是挑出了无限的风情。
“白刑天,你可看见了,这就是我傲因的裙下之臣。”傲因将那从袁守瑄出现开始就背负在身后的虎爪拿了出来,掩到自己唇边,伸出猩红的舌缓缓****了伤口,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袁守瑄,看着他在自己拿出虎爪后微微晃动的眼神。
果然……还是自己奢求太多了。
“可别笑他傻,当年你一心想要娶我的时候,可是比他还傻。”言罢,傲因还掩唇呵呵笑了两声,而后道:“守瑄,今日你帮我除了这白刑天,今晚,我们便成亲可好?”
白刑天被彻底激怒,手中青筋爆出,也没管眼前是凡人袁守瑄,使足了法力操纵巨斧便要劈向那傲因!
袁守瑄也不知是没听清身后傲因的话,还是故意当做没听到,双掌意欲空手接白刃,却被斧刃之利破空而直向自己面部!
只见袁守瑄眉心倏然被割裂一道口子,犹如开了天眼一般,鲜血一滴滴顺着额头、鼻翼滴落。
妖风四起,就连一旁一直未出手的周弋都感觉到了极重地一次震颤,虎爪从侧面抓向了巨斧,生生将巨斧撞得偏向了一旁!
白刑天就似没有感觉到震颤,虽然虎口已破裂出血,却仍然握着巨斧立马掉头斫向傲因!
这反手太快,傲因不能让,一让背后就是袁守瑄。
“啊!”
巨斧未真正伤及傲因,但这捉妖神器之所以是神器,便是因为即使巨斧本体未伤到妖物,暴涨的“气”便能将妖物元神大伤!
傲因生生受了这一斧,可白刑天并未收手,那斧头在他的手中灵活得根本不像是这么沉重这么大。若是再来一斧,傲因的元神可就真的要散在今日了。
“刘郎……”
眼前的傲因倏然化作了当年那桥下避雨的少女,褴褛的衣衫,却有着一双干净明亮的眼,微笑的时候很腼腆,明明有些魅的脸,却单纯可爱得像是春天第一枝开出来的桃花般。
就是这一眼,让白刑天手中的巨斧停滞了片刻。
然而也就是这停滞的片刻,傲因虎爪骤然向着他的心脏的地方抓去!
白刑天眼睁睁看着那虎爪向着自己心脏抓来,却快得无法退避。
终于……终于,还是要死在她手上么?
嘭地一声,一掌打在白刑天胸膛!
然而,出手击上去的,却并不是傲因,而是一直在傲因背后的袁守瑄!却也正因为袁守瑄出手打了白刑天,故而傲因那一爪,却只是抓住了白刑天胸前衣裳,瞬间碎了个窟窿出来!
袁守瑄的功夫不弱,可是说在罗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一掌用尽了全力打出,若是普通人亦是必死无疑的了。
白刑天一口鲜血喷出,浸染在了自己的斩魂斧上。
袁守瑄收回了手掌,却是伸出食指抹下鼻翼滴落的血,冷声道:“除了在战场上有人敢伤我,你还是第一个真正让我见到自己血的人。”
白刑天本已受伤,肩膀上早已鲜血淋淋,如今受这一掌更是五脏俱损。
“周弋,将这个人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袁守瑄冷冷地吩咐,让周弋心下一个激灵。
“没听见吗?拖下去!”袁守瑄一个眼神看向了周弋,让周弋只觉得这眼神不似寻日里不羁乖张的袁守瑄,却十足十地像极了拓疆大将军袁守璟!原来知道是袁家两位将军,一位嗜血冷酷,另一位温和谦让,如今看来,两兄弟果然还是血亲至近,都是杀伐喋血的人。
周弋连忙上前将白刑天真的是“拖”了走。却留下那袁守瑄和傲因二人。
“獏儿,回去了。”
袁守瑄率先往守城府走去,却见獏儿半天都没跟上来,回头扫了獏儿一眼。
獏儿不知这袁守瑄卖的什么关子,无论如何知道自己是妖,也不可能如此冷静地就接受了。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十余步,两相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