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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将匕首装入盒中,摆放在桌子中央,轻叩了一个头,赶紧收拾细软,打了个包袱,蹑手蹑脚从士兵身边移过去,悄悄拉开门闩,轻巧地打开门。

月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堵着门问:“你这是要去哪?”

老机的魂差点吓飞了,哆嗦地说:“不不……不去哪,这不是给司令开门嘛!”

院里的哨兵警醒,抓起枪跑过来喝道:“妈的你想跑!”

游克文一把捏住老机的包袱:“哦,细的软的都备好了?”

“司令请……”老机绝望地说着,跟随游克文进了屋。

游克文跨进屋,问:“成了?”

“成了。”老机指指盒子。

游克文看了一眼哨兵:“你出去,把门关上,有事再叫你。”

哨兵关上门。游克文打开木盒子,取出沉甸甸的黑布包,揭开,露出带玉鞘的“青铜匕首”。老机站在一边,心怀忐忑。

游克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问:“这一把和上一把有何不同?”

“跟真的一样呗。”老机道。

“有什么说法?”

“说法可多了……”

“我听听。”

老机口若悬河地喷道:“这青铜器有三种锈可以辨认。其一是生坑锈,也叫疙瘩锈,红、绿、蓝、黄色比较好认。其二是传世古,那就是未曾入过土的,或出土早,被人手反复把玩、摩擦过的,光泽明亮,油黑。第三种叫水银古,黑而亮,绿底像是浮上了一层水银,反光强,最难造,也最难辨认,这把匕首的锈就是水银锈,此乃我家三代绝传……您请收好。”

游克文将匕首从玉鞘里拉出,看着问:“这些天有谁来过吗?”

“刚才一溜烟来过。”

“一溜烟?哪个一溜烟?”

“就是原来镇里的警察一溜烟。”

“他是怎么进来的?”

“是翻墙进来的,那家伙腿脚轻得跟猫似的。来我这随便问了问镇里的情况。”

“你怎么说?”游克文严肃起来。

“我说我啥都不知道,他就走了。”

游克文愣了好一阵:“哦?他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在……收拾呢。哦,他没看到这个。”

游克文放了心,握着匕首继续看:“这一把当真天下无双?”

老机愣愣地说:“对呀,您还怕我造了两把不成?”

游克文用拇指轻轻抚拭着匕首尖:“你不觉得它还少点什么吗?”

“少?一点不少。”老机摇摇头。

游克文突然发力,将匕首刺进老机的胸膛,迅速拔出。老机来不及哼哼,栽倒在地。

哨兵推门进屋,看到血泊中的老机大吃一惊:“司令?”

游克文说:“把他翻过来。”

哨兵弯腰抓住老机的衣袖。游克文一下刺进他的喉咙。

哨兵倒了下去,压在老机身上。

第二天一早,石老蔫精神恍惚地被赵二毛子带进兵部。

游克文问:“听说你不吃也不喝了?你不想活了?”

石老蔫不吭声。

游克文将一个木盒子端过来:“活不活是你的事,你做主。请你来,是给你看样东西。”

他把盒子打开,撩开黑布,露出匕首:“石老蔫,你不想看一看失而复得的宝物吗?”

石老蔫看到匕首一哆嗦,边看边琢磨着。

游克文道:“别急,好好看看!”

石老蔫这才细细朝匕首看去:“你、你是怎么找到的?”

游克文在一边察言观色:“那是我的事。”

“这是……真的?”石老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游克文得意地说:“给你看假的没意义。”

石老蔫抬起头道:“那还关着我干啥?”

游克文问:“你不觉得知情人多了一些吗?”

石老蔫眨巴着眼睛:“你……想拿我钓鱼?”

哨兵报告:“司令,有商人求见。”

“赵二毛子,送石老蔫回去,好生看管。通知伙房,给老蔫做他喜欢吃的饭食,不吃不行!”

弘应天走在巷子里,见老机家门口围着许多人。几个人正把老机的尸体抬出来,放在大车上。林工才给尸体铺上单子。

弘应天走过去,看到老机的脸,吃惊地问:“怎么回事?”

“被贼杀了。”林工才冲大伙挥挥手,大家让出路。

“贼?贼?”弘应天觉得老机的死一定有名堂。

他来到兵部,路经一间小黑屋时,听到石老蔫在里面低声呼唤他:“弘先生!弘……”

弘应天四下张望了一下,停住步,见石老蔫隔着一个巴掌大的窗户洞看着自己。

“有事?”弘应天问。

“求您一件事。”

“说。”

“我想死……”石老蔫眼巴巴地望着他。

弘应天惊住了:“你说什么?”

“我受够了,想死。您帮帮我。”

弘应天一甩袖子:“老蔫!亏你想得出,我怎么帮你?”

石老蔫悄声道:“弘先生,你清楚,我在这,我的儿就会来,他们来,就活不了。为了不让他们来,我必须死,叫他们铁了心,飞得远远的……我求您,您一定帮我!”

弘应天走了几步,停下来,琢磨着石老蔫的话。

他走近游克文的门口,听见里面在谈生意,便清了清嗓子跨进屋。

游克文对一位肥头大耳的商人介绍说:“哦,这就是我跟你提及的弘大师。”

肥头连忙站起身:“哦,弘先生,久仰、久仰!”

弘应天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匕首和玉鞘上,恍然大悟,下意识地斜了肥头一眼,问:“先生准备出多少银子?”

“这个,还在谈……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出的价,一定高于高仁汉,不知司令是否满意?”肥头谦卑地看着游克文。

游克文笑笑:“高仁汉的开价不是标准。”

肥头忙更正说:“我的意思是,这支匕首不该流落出去,我华夏宝器理应存于华夏之土……”

游克文抬起手,截断他:“对不住,我只认钱。”

肥头打住。

游克文见弘应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桌上的匕首,说:“听听弘大师的意思是?”

弘应天醒过梦:“哦,生意上的事,在下不便妄言,但从情理上说,我自然倾向这位先生。”他打量着肥头,略显风趣地说,“您对青铜器见多识广,对这支匕首必然有独到评说,弘某如能借此机会领教一番,也不枉彼此相识一场。”

肥头道:“不敢当,早就听说弘先生是一位高人,另外,据说好像还有一位穆姓先生相当不凡,鄙人愿意一并拜会……”

弘应天看了一眼游克文。

游克文道:“穆先生已经远走高飞了。”

肥头说:“在下想听一听弘先生的高论。”

弘应天道:“恕不妄言。”

肥头问:“那您以为它有没有来历呢?”

“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弘应天答。

肥头一愣:“先生能否说得具体一点?”

弘应天淡淡一笑:“一纸之隔,全在领会,自己悟吧。”

游克文突然意识到弘应天是来搅局的,脸一沉,将黑布一蒙:“贵客一路劳顿,还是先歇息,古董的事一会再谈。”

弘应天起身,拱手道:“在下身体不适,告辞。”

游克文望着弘应天的背影,脸色阴郁。

老鱼从里屋走出来,将一个用蜡封了口的小酒盅放在桌上,用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弘应天会意地点头,叹了口气。

老鱼露出神秘的表情,问:“做什么用?”

“以后再告诉你。”

“那我跟你提及的一锅汤……”

“兵部不是看好酒馆的酒菜吗?”

老鱼会意一笑。

夜晚,弘应天返回兵部,悄然走近小黑屋,将一个窝头从小窗口递进去,迅速离开。石老蔫接过窝头,看了看,掰开,露出小酒盅。揭开蜡皮,看到一汪晶莹的液体。他明白了,弘应天帮了他的忙。

接下来,他将把它喝下去。

月光从巴掌大的窗孔泻进幽暗的屋子,在地上投射出几道黑色的格子。

石老蔫很想哼一段曲子,回忆从前。那是一段幸福的往事。

一年前的一天傍晚,石老蔫带着石多哥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

石多哥问:“爹,为啥去戴老肥家打牌九?”

石老蔫耷拉这脑袋,边走边说:“不是答应给他爹刻了一块碑吗?他高了兴,请咱去,咱不好不去。唉!我哪会打牌九呀,兜里也没几个子。凑个热闹吧。”

就在那天傍晚,戴老肥家的堂屋里,烛光闪烁,几个人围拢在红木桌旁,打着牌九。戴老肥因为喝了酒,红光满面。两个作陪的乡绅也是谈笑风生。只有石老蔫一言不发,拘谨而笨拙地码牌、出牌、抓牌。石多哥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一闪即逝的云妹儿。

一个时辰过后,戴老肥忍不住说:“老蔫呀,不挂钱不好玩,钱太少也没趣,这一文一文的铜板没意思。”

甲乙乡绅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石老蔫苦着脸,寒酸地说:“玩不起大的,玩不起大的。再说,一旦赌起来,没个头不说,赖了账,伤和气哩……”

戴老肥嘿嘿一乐:“老蔫?话可不能这么说,你问问二位,我戴老肥啥时候赖过账?”他狡猾地看着老蔫问:“你是怕输了老本,石碑也白刻了,对不对?别怕,我爹还要一块镇墓碑呢,够你赚的!”

石老蔫问:“那你说,咋个打法?”

戴老肥答:“一块大洋做底儿,行不?”

甲乙乡绅同意,等着老蔫的意见。

石多哥忧心忡忡地瞧了爹一眼。

石老蔫犹豫了一会,神色凝重地点了头。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戴老肥脸色突变,喃喃地说:“老蔫的牌九打得邪门呀……还说打不好?”

再一个时辰过去。牌桌旁,戴家围观的亲朋越聚越多。

老蔫的一副牌再次投出。

甲乡绅惊叹道:“我的妈唉,老蔫你……”

乙乡绅酸溜溜地瞪着石老蔫说:“思路清,牌法刁,有如神助啊!”

戴老肥没吱声,抓牌的手颤抖起来。他已经输得心惊胆战,冷汗流下来。

“我说老蔫……咱们……清算吧?”戴老肥最终恳求说。

众目睽睽下,乡绅端起算盘,噼里啪啦地一通拨打,算完账,同情地看着戴老肥。戴老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眼巴巴地望着石老蔫。

石老蔫憨憨地说:“我知道您有钱,但我想要点别的。”

戴老肥忙问:“要啥?!”

石老蔫道:“我祖上曾家财万贯,但传到我手上已经是寸土不留了,要对得起后人,总要置一小块地做家业,好歹有个埋人的地方。”

戴老肥眼珠子一转,试探地问:“那,折五亩地抵大洋行不?”

石老蔫谦卑地答:“好地您留着,我只要城东头靠河床的那块杂树林子。”

戴老肥愣住了,眼里流露出难以克制的喜悦,说:“那块地?敢情好!”

石老蔫急问:“那……地契?”

戴老肥伸手把老蔫眼前的牌捣乱:“马上办,绝不赖!”

石老蔫得到了杂树林,那是他在靖镇唯一的地皮。他心情大爽,在那里朝着自己的树棵子幸福地撒了第一泡尿。那泡尿,鬼使神差地朝一个地鼠洞里流,转瞬没了影。他有点纳闷,折一根树枝,朝小洞探下去。他哪里知道,自己踩上狗屎运了,里面的世界深不可测……

月光照在小黑屋里,地上,窗棂的黑格子移动了一尺远。天就要亮了。

石老蔫低着头,喃喃自语:“祸害呀、祸害呀……”

他端起小酒盅,一仰脖,喝得一干二净,一串泪水流下来。

石多哥在床上惊醒,一下坐起来:“爹?”

“多哥,咋了?”十四姑正在油灯下绣着一枚小图案。

“我梦见爹了。”石多哥抹抹眼睛说。

“啊,梦见他在干啥?”十四姑放下活计。

“在杂树林里栽树呢……”

“栽树,栽树……那该是喜事呀,对不?”她把手里的绣花图案凑过去,“瞧,好看不?”

石多哥转头看了一眼图案。

一支矛,周围环绕着十四朵花。

“真难看!”石多哥一撇嘴,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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