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手中钱袋的分量,夏亦天却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之色。
“曹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督察一路幸苦,我曹义也没有好好招待您,这点心意权当是您的车马费了,您可一定要收下。”
夏亦天心中一笑,从执法堂来此处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以钱袋的份量推算,里面的银子足够买数十匹上好良驹,这车马费未免太贵重一些。
并且夏亦天还觉得,这些银子未必真的会让曹义肉疼,身为分堂堂主的他,只需从每月的上缴的保护费中克扣少许,日积月累之数,绝对是钱袋的百倍千倍。
脑中灵光一闪,夏亦天突然心生一计,脸上却渐渐出现为难之色。
“这是不是不太好呀?”
“好,当然好了!”曹堂主斩钉截铁,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随后他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强势,干笑一声,将声音压低道。
“况且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夏督察也是聪明人,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看了看曹堂主一脸“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模样,夏亦天露出片刻犹豫后,便将钱袋收入袖口。
目睹这一幕的曹义,笑容也更加亲切起来,露出一口黄灿灿的牙齿。而后,他又一连夸赞夏亦天好一阵,诸如年轻有为的赞语后,这才恭恭敬敬的将其送出门外,哼着小曲回到堂内,一副颇为开心的样子。
他相信不管这夏督察什么来头,只要肯收银子,那自己私吞帮费的勾当就还可以继续,自己也就会财运亨通,毕竟当今社会,银子才是最实在的交道,任何人也不例外。
不过这一次曹义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本就别有用心的夏亦天自然不会因为一袋银子而忘记自己的初衷,此刻的他正一脸笑意的向着执法堂走去。
一路上,夏亦天将刚刚想到的计划又盘算了一遍,觉得并无大碍之后,脑中则考虑其另外一件事情。
他觉得:从自己进入世俗之后,为了能继续修仙,自己已经改变太多,当初那个懵懂少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远去,成为往昔,取而代之的则是与日俱增的城府与心计。
不过,夏亦天并认为这是什么坏事,成长总会经历些事情,哪怕这过程并不是很美好,或者说是惨痛,但付出一些代价后,总会有所收获。
渐渐的,原本幼稚的想法开始成熟,做事的风格也愈加沉稳,只不过偶尔回想起当初自己天真无邪的时期,还是会有一股淡淡的暖流涌进心田,成为隐藏在心底最纯真美好的一段记忆。
在品味着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点滴,夏亦天带着一抹会心笑容回到了执法堂。
邱锦,邱长老此时正端坐在执法堂内,闭目养神。
就在前不久,他刚刚收到一副密函,内容很简单,甚至只用了两个字来表诉。
“已收!”
邱锦很满意这次暗察使的工作,这个他用了二十年时间在帮中培养的秘密组织,总是能给他意外之喜,也让本就人数不多的执法堂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想着利用刚刚获得的信息,将夏亦天绳之以法,除去这害群之马,并且间接的给郭凯一记下马威,邱锦老态龙钟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沟壑般的皱纹仿佛也渐渐舒展。
“堂主,他回来了。”
一名弟子从屋外进来,对邱长老一躬身,恭敬说道。
“嗯,你退下吧。”
命传话弟子退下后,邱长老缓缓坐直身子,冷冷一笑后,便一如往常的审阅起桌上公文。
一盏茶的功夫,屋外便传来夏亦天的声音。
“弟子夏亦天,回堂复命。”
“进来吧。”
将手中毛笔轻轻放在笔架之上,邱长老向屋门看去,那个一直让他好奇不已的漕帮奸细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他的目光在夏亦天身上打量一圈后,本该有所缓解的好奇却更盛起来。
平平无奇的外表,并不算强壮的身材,脚步也丝毫没有练武之人的沉稳扎实,就这么一个平常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角色,竟然是郭凯派来破坏青帮的奸细,邱长老实想不出理由。
不过,表面上他却未表现出任何异色,对着夏亦天淡淡一笑。
“这次检查第七分堂可有什么收获?”
“回禀堂主,并无任何收获。”
听闻此言,邱长老笑容似乎又浓了几分,这个答案正是他想要的,也只有这样的答案,才可以将夏亦天定上一个徇私枉法贪污受贿的罪名,让其永永远远的消失。
不过,还不等邱长老将这顶罪大恶极的帽子扣在夏亦天头上,就听其缓缓说道。
“不过,属下虽然没有任何发现,却并不是空手而归,临走前,曹堂主给了属下一袋银子。”
将钱袋从袖口处拿出,夏亦天双手恭敬的放到邱长老桌上,然后又退回原位。
看了看钱袋,邱长老的笑容有些凝固,很快变成了一丝恼怒,又瞥了一眼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夏亦天,邱长老冷声道。
“那你可知曹义为何送你银子?”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猜想这应该是某种帮中传统,每位新上任的督察都会有的待遇,只是属下既然隶属执法堂,就不能知法犯法,况且小姐还对我有恩,这种对不起帮派的错事,属下是万万不会做的。”
一席话让邱长老脸色一阵青白交替,这颗软钉子不偏不倚的刺入他心中,让其怒火攻心的同时,却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咽进肚子里。
沉默片刻,邱长老双眼一眯后,突然展颜一笑。
“好,很好。我执法堂能有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我堂中一大幸事。夏督察,你此事做的漂亮。”
“属下不敢,多亏堂主教导有方。”夏亦天依旧一副恭敬谦卑模样,还不忘再一次伤口撒盐。
狠狠瞪了夏亦天一眼后,邱长老便面露冷色的下了逐客令。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就下去吧,日后堂中还有任务,我自会派人通知你的。”
说完,邱长老再没有看夏亦天一眼,伏案而坐,重新恢复审查公文的姿态,一副他人勿扰的模样。
“属下告辞。”
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夏亦天这才缓缓退出屋外。
“啪!”
邱长老手中的毛笔重重摔在地上,溅出几朵墨花,骨碌碌的滚出老远,盯着屋门处的目光中杀意涌动。
此时,夏亦天则一脸淡淡笑意的走在大街之上,这场由他亲自策划导演的青帮风波,正以他所想的方向慢慢发展,用不了多久,这场风波就会席卷整个青帮上下,无人可以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