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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林伊到了医院的时候给夏志远打电话,但电话一直没人接。她看看快到晚饭时间,有些放心不下,就直接去病房找夏志远。以前夏志远值班的时候,林伊也来过几次,还算熟门熟路。她进病房绕了一圈,医生办公室也锁着门,没看见夏志远,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只好到护士站去问。

护士站里有两个护士,都在低着头忙着干活,有个医生背对着走廊在护士工作台上看病历。林伊小心翼翼的问:“你好,请问夏志远在不在?”

两个护士一起抬了头,其中一个有些面熟,以前应该见过。她似乎也认识林伊,礼貌的笑笑,还没等她说话,之前背对着的那个医生听见声音也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伊说:“刚才有急诊手术,夏医生去手术室了,你有什么事?”

林伊看着这个医生,个头颇高,脚上还踩了高跟鞋,模样长得很娇媚,小麦色的皮肤显示出一种野性美。浑身上下散发着说不出的优越感,看人的时候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林伊有一种压迫感。刚才那个护士说:“赵医生,她是夏医生的朋友,我见过的。”

那个赵医生又把林伊上下打量一遍,似乎恍然大悟的说:“噢,原来是朋友。他去做手术了,要不你在病房里等等他?”

林伊想了想说:“不,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那我帮你转告他你来过了?”赵医生的语气显得她和夏志远很亲密。

“行,那谢谢你了。”林伊说完转身就走了。她不喜欢这个赵医生,那个人脸上虽然浮着一丝笑容,林伊却感觉那笑容里面是对周围一切人和事的轻视。

林伊走出病房,心里却琢磨着那个赵医生。移植中心的医生全是男的,这个赵医生看上去却和夏志远很熟的样子,但她却从来没听夏志远提起过。她犹豫了一阵,想着夏志远做手术肯定也没吃饭,干脆就到医院的花园里等他,他做完手术肯定会给她回电话,自己吃了晚饭再回去,也不打扰余晓晴。

省一院的绿化不错,花园里有个走廊,曲曲折折,四周种满各种爬藤植物,给人一种很幽深的感觉,林伊很喜欢这里。

林伊买了本杂志坐在花园的走廊里打发时间,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困,杂志还拿在手上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杂志掉在地上才把林伊惊醒。她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借着远处透过来的灯光看看表,已经七点多了。她拿出手机看看,夏志远还是没给她回电话,看来还在做手术,今天这顿晚饭应该是吃不成了。

林伊收起杂志正准备离开,远处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应该是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刚好就走到林伊旁边的走廊坐下了,不过中间隔着爬藤植物,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两人坐下之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从袋子里翻弄什么东西。

一个女声说:“快吃吧,手术做那么长时间肯定饿了,我特意出去给你买的汉堡,还有鸡块和饮料。”声音甜腻温柔,林伊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另外那个人好像打开汉堡,但没说话,那个女声接着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去你们科室接病人的时候,刚好遇到你那个朋友找你,我说你做手术去了。让她等她又不愿意,她就回去了,我可没让她走。”话语间颇有一点哀求的味道。林伊忽然想起,这个声音好像是之前见到的那个赵医生,虽然之前是趾高气扬的语调,现在是低声下气的语调,但应该是同一个人。

一个男声说:“你明知道她是谁,你干嘛故意招惹她!”林伊听见这个声音,脑袋轰的一下就蒙住了,这是夏志远的声音?他们说的是自己?

“我可是一直很想见见她,可你却金屋藏娇,就是不让我见。”从赵医生的话语里可以感受出她对林伊似乎很熟悉。

夏志远提高声调说:“我跟你说过她是我女朋友,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见她干嘛!今天你遇到她就算了,为什么还跟她搭话,还让她以为我们俩有什么特殊关系!回头她问起来,我怎么跟她解释!”林伊听见这话,心里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哼,”那个赵医生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接着说:“女朋友算什么!在我眼里,结婚都可以离婚,更不要说是一个女朋友。又不是排队买东西要讲究先来后到,大家完全可以公平竞争嘛!”赵医生说着话,林伊听见一阵衣服的摩擦声,似乎是两人靠得很近。

夏志远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怒:“赵凝,这是公众场合,不要拉拉扯扯。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院长的女儿,追你的人都快排到医院大门口了吧!那些人谁都比我强,我们俩不可能的。”林伊心想,原来这个赵医生是院长的女儿,怪不得全身上下一股傲气,总是目空一切的样子。

“为什么不可能?你说出来我听听,”赵凝的声音里全是不服气。

夏志远似乎想了想,声音平静了很多:“我和林伊已经认识十多年了,我们感情非常好,我们不可能分手。我家里的情况你很清楚,和你们家是天壤之别,赵院长根本不会同意你跟我交往,我可不想被别人议论。那些追你的人很多条件都非常不错,你随便挑哪个将来都会很幸福,你真的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就是你的理由?在我看来非常可笑,要不要我分析给你听听?”

“这就是理由,我不觉得可笑。”

赵凝又说:“你们家的情况我很清楚,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原因是我真的有能力帮你解决那些困难。无论是你母亲最需要的****还是高额的手术费,我都可以帮你解决。至于我们家,根本不是问题,我是独生女,父母一直都非常支持我的选择。何况我爸爸对你很欣赏,他也是农村走出来的苦孩子,靠自己的努力才拥有今天这一切,我相信他不会介意你们家的情况,因为我看中的是你的能力和潜力。”

夏志远无奈的说:“追你那些人也有能力和潜力,再加上他们的背景和条件,将来谁都比我有前途。”

赵凝有些生气:“你别跟我提那些草包,个个仗着家里的关系飞扬跋扈,在他们眼里我不是赵凝,是个猎物而已。”

夏志远试图继续说服赵凝:“再说了,我们家的困难我自己会解决,就算是林伊,我也不会要她一分钱的。”

赵凝笑着说:“哟,看不出来还挺有骨气。夏志远,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这个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野心家,骗骗那个林伊就算了。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喜欢你的野心和欲望,只有拥有野心和欲望的人才能成功。”

“就算我想出人头地,我也会靠自己的能力去奋斗,你父亲不也是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吗?”夏志远颇有些义正言辞。

赵凝用轻蔑的口气说:“算了吧,夏志远,你太幼稚了,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已经完全变了。就算你有过人的才华,你没有人脉和背景,照样有可能让你一辈子当个默默无闻的小医生。如果你失去了晋升的通道,你拿什么给你母亲做手术?就靠工资奖金去攒手术费吗?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你从哪里为她拿到****,真的靠登记排队去等吗?有可能你母亲到死那天都没等到****。你拖着这么一个家,拿什么去买房子安居乐业,你和那个林伊的感情真的那么牢不可破?面对这么多困难你和她都不会有丝毫动摇?再说了,林伊她们家好像并不知道你们俩谈恋爱的事情吧!听你的口气,林伊的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你?既然你们两个家庭本身就有差距,你不如选一个差距更大的家庭,反正你都要承受别人的议论。”

夏志远没有接话,似乎被赵凝说服了,林伊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赵凝又说:“夏志远,人生能走捷径,并不是坏事。你有能力有才华,我们家有人脉背景,何况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根本没有拒绝我的理由。把你母亲的问题解决以后,我们就结婚。我们家里的房子是现成的,不需要你辛辛苦苦攒首付还房贷。你只要一心一意工作就行,何愁将来的远大前途。”赵凝的话带着强大的攻势,她对自己和夏志远未来的安排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要任何人的钱,更不可能住任何人的房,”夏志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

“你不要也行,钱和房子你可以自己去挣。但是工作上的机遇呢?晋升的机会呢?这可不是你自己能挣的,我相信你心里比我还清楚。”

夏志远再次陷入沉默。

赵凝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阴谋得逞的得意:“下个月就要决定去美国进修的人选了,我爸爸为了这次的进修项目,和美国那边已经联系很久了,绝大部分医生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一次这样的机会。你们移植中心原本提议的是你们副主任,不过我爸爸不太满意,因为他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就算他进修回来工作时间也有限了。而且他的英语不是非常好,过去那边进修,语言方面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美国那边也建议换更年轻的医生,我爸爸正在考虑换人噢!”

夏志远还是没有出声。

赵凝得意的说:“夏志远,你这种野心家只能找我这种阴谋家。你和那个林伊还是算了吧,就算勉强结婚也不可能幸福的。”

夏志远避开话题说:“我们回去吧,已经出来很久了。刚才做手术的病人我还要再回去看一下。”说完好像站起来就走了,赵凝抓起装汉堡的塑料袋,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跟着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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