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想,这四人刚进百花居,还没来得及坐下,便有一帮人从百花居四处冲了出来,为首两人正是“赤发鬼”刘唐和“操刀鬼”曹正。
两人上来一言不发举刀就砍,当场便将陆指挥的侄子和段老将军的小孙子砍翻在地,另外两人在一干护卫拼死保护下冲向了门口,一路激战,半途又折了刘尚书的外孙,要不是段老将军得知自家孙子溜了出来,带着一众兵士找了过来,陈侍郎小儿只怕也是性命难保……
我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胡玉儿回答道:“这是半个时辰以前发生的事,听说开封府已经派人守住城门,所有皂隶捕快厢兵也已全部出动,正在全城缉拿这伙歹人。”
“那刘唐和曹正二人有没有被拿下?”我又问。
胡玉儿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听说这二人武艺很是了得,接连砍翻十余名兵士,就连段老将军也差点丧命在那刘唐的刀下,后来因为闻讯赶来的兵士越来越多,这二人不得已,带着手下那帮人杀出重围,不知去向。”
“不愧是天罡和地煞,下手够狠!”我暗道一声。
“要是那一百单八将齐聚梁山,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景况?”这一刻,我对那遥远的水泊梁山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先生有心思?”胡玉儿显然已经看出我神色的恍惚。
“这倒没有。”我掩饰道,“我只是在想,刘唐和曹正要是带着人进了无忧洞,这官府只怕就有些难办了。”
“先生莫不是在担心他们?”胡玉儿问道。
“担心?”我冷笑一声,“我担心的是那些兵丁捕快找不到他们,不能把这二人的脑袋割下来——半路劫杀,袭击我的酒楼,这笔帐我可是一直给他二人记着呢。”
正说着,就听见高俅的声音如风一般冲了进来——
“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冲进来的高俅脸上像绽开的花似的,“先生,我有一个特大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不想听。”我自然知道高俅要说的是什么好消息。
“先生要是不听,一定会后悔死的。”
高俅很是得意地向一旁的胡玉儿挤了挤眼,“这事姐姐可能还不知道吧,要不要我说给姐姐听?”
胡玉儿起身就走。
这次高俅没再追上去,而是围着我绕来绕去,“先生真不想听?先生我给你说,这消息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一个朋友从衙门里传出来的,绝对内幕,我要说出来,绝对能把先生震个半死……”
这厮牛皮糖一样粘着我,感觉像是有万千只苍蝇在围着我嗡嗡地叫着,简直不堪忍受!
瞪着高俅,我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刘唐和曹正带了一伙人,在百花居袭击了那四位公子,除了陈侍郎的小儿子,其他三人全部丧命?你要说的是这个,趁早闭嘴,别苍蝇一样围着我叫。”
高俅神情一呆,“先……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我傲然道:“因为我是先生!先生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懂吗?”
“一定是胡玉儿!”高俅叫了起来,那模样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这娘们,她早就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把我高俅当猴耍!”高俅呲着牙,恨声道。
拍了拍高俅的肩膀,我安慰道:“没有人把你当猴耍,不过是你自己觉得自己像只猴子,觉得有些好玩罢了。”
高俅神情一滞,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先生,有你这样埋汰人的么?”
拼命忍着,总算没有笑出声来,而后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埋汰你么,我这是在安慰你。”
“这样的安慰先生还是留着自个儿用,高俅我命苦,享受不起。”高俅扔下一句,转身出了办公室。
和高俅一番打趣,心里的喜悦也宣泄了不少,没有了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那种激动,我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四位公子虽然除掉了三位,可总归还有一个活着,所谓********,若不趁现在把这只落水狗溺死在水里,等他上了岸,要再去图谋,可就有些难办了。
我该怎么做?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手捧一杯白开水,我认真考虑起来。
陈侍郎的小儿子必须死,这是肯定的!若是现在让人潜进陈府刺杀……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现在去的话无疑是羊入虎口,这还需要一个机会,我必须得等。
还有就是刘唐和曹正两人,要不要趁机将这二人做掉倒让我有些犹豫,并且做掉这二人之后,梁山的历史会不会改写,一百零六将的座次又该怎么排——三十五天罡,七十一地煞?这听上去怎么有些怪怪的。
犹豫了半天,我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老祖宗说,趁他病要他命;老祖宗还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老祖宗又说……哎,老祖宗说了太多太多,好像每一个老祖宗说的话都是为在这一刻来鼓励我而准备的,我又怎么能够去辜负他们!
这当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二人手下的十几个弟兄已经把命丢在了我这酒楼里,要是就这么算了,那十几个人的鬼魂会不会去找他们我不知道,但在一帮手下和同行中没了面子那是肯定的——出来混,混的就是一个面子,这二人岂能善罢甘休。
拿定了主意,又开始琢磨起能够干掉这二人的手段来。
想着,认认真真想着……怎么越来越冷?
抬头一看,原来高俅这厮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这大冬天的,这不成心要把人给冻死。
起身关上门,又发现捧在手里那杯滚烫的白开水,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冰冷的凉水,要再过一会儿,指不定就会变成一坨冰。
把杯里的水倒掉,拿起桌上的壶,可倒出来的同样还是凉水。
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见沙堆前几个新招进来的学徒正在练习颠锅,随手指了一个,“那个谁,你去给我弄个火盆进来,再给我打壶水。”
东家吩咐,自然不敢怠慢,一会儿的工夫,一个烧得旺旺的火盆就端了进来。
坐在火盆前,等到水壶里的水烧开,往空的杯子里倒些开水用手捧着,然后我又才重新思量起干掉刘唐和曹正的手段来。
干掉,未必非要亲自动手,就我这身板,刘唐和曹正中的任何一人,就算只用一只手,要切下我的脑袋也跟玩似的,就算再加个高俅,也不过是多伸一只手而已,除非是王进或者林冲出手。
让林冲出手显然不可能,无异于天方夜谭,怎么说他也是个军官,又不是我这酒楼的护院,除非恰好让他给碰上。
王进当然没什么么含糊的,可问题是得找准目标才行,至少得知道这二人藏在无忧洞的哪个旮旯里……这难度实在太高,进去的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
再说,我要知道,我还不如直接告诉官府,反正都是切脑袋,谁切都一样,只要能切下来就行……
一阵胡思乱想,却还是没想出个眉目来。
起身在屋子里走了走,想了想,觉得还是叫人来问问比较妥当,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我连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更别再谈其它。
走到门口,吩咐一声,让人把王进找来。
自从新招了一些护院进来,王进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每天除了早晚练上一遍拳脚之外,其他时间王进基本不在酒楼里,要么找人比试一番拳脚,要么出去逛逛大街,在这附近遛达一圈,看看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又不花钱,还落了个自在,给我的感觉,这王进有向高俅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这当然怪不得王进,酒楼就这么大,职位就那么多,在新酒楼开张以前……就由他去吧。
因为今天护卫我到开封府打官司,再加之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王进也没有上街去找他的乐趣,就呆在酒楼里。
王进很快就来到办公室。
“先生,你找我?”王进进门就问。
“坐。”我指了指火盆一边,“我找你来是有些事想问你。”
王进端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然后搓了搓手,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先生,能不能弄点酒菜来,咱们边吃边聊,干坐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王进,现在怎么比我还会过日子?
让人切来两斤生羊肉,备上孜然、胡椒、盐、油这些烧烤用的材料。烧烤这玩意儿东京城里早就有了,王进自然不会陌生。
见是吃烧烤,王进嘿嘿一笑,“还是先生会过日子,这样冷的天,就该吃这东西。”
懒得理会王进递上来的谄媚,丢下一句“自己动手”,然后取来两根签子,把羊肉在酱油里浸过,用毛刷刷上一层油,再粘上孜然粉和胡椒粉,用签子串起,这才放在火上去烤。
见我动手,王进也不含糊,立刻动起手来,那套动作看上去比我还要麻利,一看就知道是深谙此道的人,标标准准的一个吃货。
吃过烤肉的人都知道,孜然的味道就是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手里的肉刚烤熟,还没吃到嘴里,高俅就进来了。
“就知道先生在弄好吃的,也算我一个。”
高俅这厮,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