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泽领着云锦素回到自己的寝殿,吩咐一旁的奴才去请北溟煜过来,又怕他不愿意,又在那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人脸上有些惊讶,却很快掩去,疾步向外而去。
“煜哥哥呢?叔叔你不是说带云儿找煜哥哥么?怎么还没看到煜哥哥呢?”云锦素一边坐在桌旁吃着北溟泽命人备好的点心,一边双眼四下搜寻,却始终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你吃完点心,你煜哥哥就来了!”原本北溟泽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单纯的云锦素却相信了。
一大盘子的点心,她刚吃掉了一两个,可在听见北溟泽说的话之后,竟然真的接二连三的将点心不住地往嘴巴里塞,就算嘴巴里塞不下了,也不停止。
“云儿,你这是干嘛?”北溟泽惊呆了,立马奔过去将云锦素手中的点心一劈手就给夺了下来,而她嘴巴里的点心这时又呛住了喉咙,不住的咳嗽。
“快吐出来!”北溟泽见着云锦素的模样,赶紧喊道。
可云锦素却用力的摇晃着脑袋,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嘴巴,说什么也不肯吐出来。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煜哥哥了,她很想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见云锦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北溟泽蓦地有些生气了,一双眼睁的老大,瞪住云锦素,生气的说道:“你若不赶紧松开,把嘴巴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我就不让你见你的煜哥哥了!”
云锦素再次使劲的摇了摇头,在瞅见北溟泽一脸的不高兴之时,终于害怕了。松开手,然后用力的吐,把嘴巴里的点心吐了个干净还不够,又伸出手指戳到喉咙里,使劲地抠!
“你在干嘛?!”瞅见云锦素的动作,北溟泽再次忍不住暴跳如雷,一手捉住云锦素的手,不让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云锦素被北溟泽用力捉住,再一看见他脸上的恐怖表情,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拿泪眼瞥着北溟泽道:“叔叔是坏叔叔!叔叔欺负云儿,坏叔叔!坏叔叔!云儿不要和坏叔叔在一起,云儿要煜哥哥,煜哥哥!”
“云儿,乖,别哭了!”北溟泽被云锦素哭得心里发疼,眼见着她的泪水如同不尽的河流般,一直往下淌,怎么也停不住,心里又责怪起自己来了,她现在的智商和小孩子一般,自己怎么又忽略掉了,还凶她,害她掉眼泪!
可是,不论北溟泽怎么劝,云锦素却是理也不理他,兀自哭喊着要“煜哥哥”。
北溟泽无奈,也只有由着她哭去了。
北溟煜守在太皇太后魏雪莹的床前,一直跪着,就快天亮了,待到圣旨一宣布,他就将成为北溟新的王者,可是他宁愿不要,因为这样的王位,是牺牲了他最爱和最爱他的人的生命为代价的,原本的和睦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天人永隔。
皇祖母将北溟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肩上,从前他还可以逃避,如今是不可能了;从前累了,他还可以在皇祖母这儿找到慰藉,可如今,再也感受不到皇祖母那温暖的抚摸和劝慰了。
北溟煜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之中,听得御林军统领陆一松来报,说是皇兄北溟泽有急事要见他。
想起皇祖母临终前的话,北溟煜对着太皇太后的尸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夜风很凉,北溟煜只着单衣,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风再冷,冷得过他心底的寒么?
还未走近,北溟煜便听见了云锦素的哭声,皱了皱眉,疾步向里走去。
刚一进门,便看见了云锦素被北溟泽死死的抓住双手,而北溟泽则是无可奈德看着她,脸上身旁的地上,吐了好些点心,桌上的杯碟也歪七八扭的倒了一桌。
“这是怎么了?北溟煜看着奇怪的两人,纳闷的问道。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锦儿像孩子一样的哭了,随着年龄变大,锦儿变得越来越隐忍,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都闷在心里,也不愿意告诉他,每当他问起,她便对着他笑,一边笑还一边骗他说,她只是在装忧郁啦,因为他很久没关心她了。可是他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把伤口曝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只愿意一个人偷偷的躲在角落里,默默的****着伤口。
突闻北溟煜的声音,北溟泽随声望去,瞅见他,终于松了口气,朝着他说道:“云儿吵着要见你!”
北溟煜打量了云锦素一眼,只见她好奇的睁着大眼,偷偷的也在打量着他,似乎在研究一般。
“你的心底,除了她,究竟还有没有其他人?”北溟煜有些生气,皇祖母在闭眼之前都还心心念念着他,还念叨着她对不起他,要自己替她补偿,可看见了皇兄这么久,他竟然连皇祖母问都不问一声!
北溟泽北北溟煜突来的火气吓了一跳,却抿紧了嘴巴,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哇……”北溟煜的怒气不止吓了北溟泽一跳,也把正在聚精会神的打量着他的云锦素给吓了一跳,没有防备的云锦素除了哭,也还是哭,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比任何以往一次的声音都大得多。
北溟煜诧异地看向云锦素,盯着她长大的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锦儿,这时怎么了?御医,你赶紧进来看看!”
跟在北溟煜身后的御医终于派上了用场,几步上前,也不顾云锦素的挣扎,开始诊脉。
诊治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和嘴巴,然后又拉起云锦素的手,细细的诊脉。
在御医诊脉的这段期间,北溟泽一直负责控制住云锦素的手和头,让她配合御医的诊治,而北溟煜则是站在几步之外,默不转眼的看着。
“皇兄,皇祖母仙逝了,你知道吗?”突然,北溟煜开口道。
御医诊脉的手指在听到这话时,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而北溟泽则是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是吗?原来皇祖母已经去了……”北溟泽悠悠道。
“皇兄,难道你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么?”北溟煜原本还想好好的跟皇兄说话,却不想他说出皇祖母仙逝的消息时,他竟然没有丝毫的伤心之情,说出来的话,也是不冷不热,仿佛皇祖母与他,不过是陌生人的关系而已。
“还要说什么吗?在她眼里,不是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儿就已经够了么?我在她眼里,永远都是挨骂受气的那一个!”北溟泽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仿佛真的与太皇太后没有感情。
“这二十多年,我无数次的试着主动接近她,想要让她看见,这个皇宫里,除了你,她还有一个孙儿叫做北溟泽,可是呢?她看不见,她从未把我当作孙儿一样疼爱,我在她面前,除了挨骂,还是挨骂,从未享受过她的半分温暖!你想要我怎么表现?像个疯子一样抱着她哭,乞求老天爷将她复活吗?!”北溟泽越说越激动,那脸上的申请说不清是淡泊还是伤心。
“皇兄……”北溟煜无言,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他无可反驳,可是他真的如同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对皇祖母的死无动于衷么?
如果他真的对皇祖母毫无感情,那他用力捏紧的拳头,还有眼眶中隐隐的泪光又是怎么回事?北溟煜忽然不想去逼他了,不管怎么样,他和皇祖母,始终与自己同皇祖母一样,有着不可分离的血缘关系。
御医早已诊脉结束,静静的退到一边,低垂着脑袋,安静的不吭一声,任由北溟煜与北溟泽两人在他面前争吵。今天他所经历的一切恐怕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跌宕起伏的一天了,从他父亲还在宫中当值的就告诫过他,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无论大小,他就算听得再清楚也要当作没听到,更不可任意对人言语,否则小命难保!
北溟煜不愿再多说些什么,将视线调转到一旁的御医身上,问道:“御医,结果如何?”
“回禀王爷,皇后娘娘的脉象正常,只是似乎心中有结,气不顺,难通周身!”御医躬身回答,又转向北溟泽道:“敢问皇上,皇后娘娘可有何症状?”
北溟泽赶紧回道:“云儿,她似乎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北溟泽的话让北溟煜也吃了一惊,他倒是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难怪方才见着锦儿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唔!正是此理,皇后娘娘心中有结,气不顺则不通达!皇后娘娘定是心中有所担忧,日思夜结,时日长久,再一受刺激,便成了现在这模样了!至于前些时日,皇后娘娘所中之毒,恐怕也是诱因之一!”御医赶紧解释道。
“那云儿(锦儿),可还能恢复正常?”北溟泽与北溟煜同时问道。
“心结易结不易解!皇后娘娘能否突破心中郁结,也只能靠她自己,药石无益!”御医恭敬的答道。
“云儿!”北溟泽难过的看向云锦素,捂着她嘴巴的手也松开了。
云锦素一得自由,便用力挣脱北溟泽的钳制,几步跳到北溟煜的身边,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一手指着北溟泽大喊道:“坏叔叔!坏叔叔!云儿不和你玩了!云儿要和哥哥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