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绯绝望的闭上眼,真是个傻瓜,怎么能跟魔头讲条件呢。焚天的反复无常她刚刚经历过,前一秒还口口声声的告诉自己这里才是你该在的地方,更似乎故意让出灵洞给自己疗伤,下一秒,他可以如死敌一般将自己重伤至此,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话是可以信的?
紫月紧盯着席卷而来的掌风,迅速凝聚神灵护体,他自然知道这样的赌局有点傻,可是,他至少不能用她的性命来冒险,他自信可以扛过焚天这一击,再估摸着太乙真君他们应该就快到了。在焚天掌心冲破身体的一刹那,紫月忽然觉得,自己的确低估焚天了,黑雾冲天之中,意外有一道巨大红光闪出。
伤害比他想象中要轻。
洛绯的红绫在最后关头替紫月挡住不少魔力,在紧急关头洛绯用意念操纵了红绫由袖中窜出,焚天用了多少魔力,紧靠着他的洛绯怎么会不清楚,即便紫月尽全力抵挡,结果都是未知,而她,又怎么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出事?她挣不开焚天的钳制,即便挣开,也来不及赶去,她用妖灵操纵着红绫,箭一般的向紫月冲过去,可是,要多少的力量,才能让保护他?洛绯只觉得周身真气逆流,似有一股强烈的气息冲撞周身,却始终不能破,眼看着那掌风到了他眼前,只听洛绯尖叫一声,像有无数气流从经脉中喷薄而出,诛仙绫红色的碎片,漫天而下。洛绯望着天地间纷扬而下的红色碎片,心里忽然有莫名的心疼。
紫月亦重伤倒地,可他却顾不得担心自己的伤,因为洛绯冲破了他在她身上结下的封印,他最担心的事情,是不是就要发生了?可是,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冲破自己的血咒封印?他不明白,或许,他只是不愿意明白。
“你当真要如此过分么?”焚天终于震怒,将洛绯一掌打翻在地:“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这里自以为是!”洛绯重重摔在地上,彻底爬不起来了。
焚天看着重伤二人,突然仰天大笑:“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不是吗?这样深情的戏码怎么该在你二人之间上演?紫月!你为什么要封住她的冥灵之气?你猜到什么了对吗?你在害怕什么?太好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秘密么?现在,我来告诉你……”
这时天空一声惊雷般的炸响,太乙真君带着众神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赶到,紫月只觉得胸中一口血愈发要喷,他实在忍不住狠狠看了太乙真君一眼,太乙真君却会错了意,尴尬笑笑:“帝君息怒,老神真的已经很快赶来了。”他们在魔界不能久留,焚天显然准备充分,白翳带着妖界七谷的王悉数到场,在这种情况之下,青华圣君等人抢到女娲石的机会实在太过渺小,现在紫月身受重伤,再加上他在魔界待的时间太长,已经开始有了心魔产生幻觉,太乙真君建议大家先离开魔界再说,奈何焚天制着洛绯,太乙真君无从下手,只能先让众神带着紫月飞身离开。白翳亦瞥到一边重伤的洛绯,眉头不禁一皱。
众妖王欲追,被焚天拦下,女娲石还在自己手里,这样贸然追出去,出了魔界,他们也未必是神界之人的对手,徒增伤亡罢了。焚天的表情阴晴不定,众妖王互看一眼,觉得现在还是先撤比较好。
白翳并未随众人离开,他上前,欲接过洛绯,却被焚天用眼神阻止,他自己将昏迷的洛绯打横抱起,向灵洞走去。
穹山之巅,焚天独自站在这里望着周围寂静矗立的远山,连日来不停的给洛绯续气输灵让他显得十分疲惫,有一瞬间他几乎有跟她同归于尽的心,他得不到的东西,他宁可毁了,也不甘拱手于他人!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呢,为什么还要在月圆之夜这样危险的时候,给她续度灵力。
身后一个黑衣人款款而来,虽蒙着黑纱,但见这姿态,必是女子无疑,而且,应该还是十分妖媚的女子。
“尊主,既然她已经回到了九黎深渊,那我的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我何时可以重回魔宫?”
焚天并不回头,只冷冷道:“何时需要你来教本尊如何做事?”
那女子极美的眼神猛然一骇:“属下知错了。”言毕,匆匆退下。
待那魔女走后,焚天的绯色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他修长的指尖在黑袍中紧紧握住。
苍穹之上,一轮满月。
在焚天的日日续灵之下,洛绯再一次保住性命,在她醒来之前,他将她丢在灵洞,他实在不想看到她。
是夜,焚天于房内盘坐调息,突然睁眼,目光中闪着浓浓杀意。
推门而入的人,是洛绯。
焚天略有惊讶,却极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洛绯慢慢上前。
焚天并未阻止她的靠近:“说。”
洛绯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我们以前认识么?那个人像?那个灵洞?”
焚天有些意外,亦有些欣喜:“你……想什么来了?”
洛绯惨白着一张脸,焚天暗暗心痛,十分后悔,他知道自己伤她很重,虽然已经尽全力替她护住心脉,但他还是自责了,自己竟然差一点要了她的命。不过,她若是将一切想起来,那就好了。
“我认得你。”洛绯在他身前站定,她低下头,对上他绯色的眼眸,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二人凝望许久。
“绯儿!”数万年后,他终于可以再一次这样唤她了,他冰冷了万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暖了起来,原来,他也是可以欢喜的,只有她可以让他感觉到欢喜。
“绯儿……”他伸手将她收入怀中,一遍又一遍的轻唤他的名字,喃喃低语,他寻了她万年啊!
胸口剧痛,一把匕首从他的身后没入,焚天吃痛,闷哼一声,他已经忘了反应,即便如此,他还是贪恋她在自己怀中的每一秒。洛绯毕竟重伤初愈,这一下力道不够,扎得又不够精准,取焚天性命自然不可能,洛绯颓然的靠在榻上,连从他怀中抽身的力气都没有,绝望的人便无理智可言,她只是恨透了让紫月重伤的他,如此而已。
殷红的血,在他的黑色的袍上开出一朵诡异的花,红色的花瓣诡异蔓延,他缓缓抬眼,抵住她苍白的唇:“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这时洞外一阵响动,焚天抱住洛绯,一个转身,竟从床榻上翻身滚了下去,床榻在二人滚落之后瞬间合上,下面是一条暗道,二人顺着暗道一路滚落,终于磕在一块石头上方才到底,洛绯伤上加伤,转眼却见焚天并不比她好上多少,他伤得很严重,她心下一阵奇怪,自己的这一下怎么会让他重伤至此。
焚天却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月圆之夜,心魔噬体。”
洛绯向他伸出手:“我只想要女娲石。”
焚天将流光的女娲石放到洛绯手中:“为了这个,就能伤我么?”焚天一向狂傲,现在伤成这样,洛绯心下也有一丝不忍。另一个声音立刻发出警告,这正是取女娲石的好时机,千万不能心软。她起身,决然离开。
走到洞口,可以听到洞外嘈杂的声音。
焚天惨白修长的指尖缭绕的黑雾,止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如果她不转身,那么这一击,必中她的后胸,不会有任何偏差。
洛绯终究还是回了头,她跺了跺脚,这是她犹豫不定时候的经典动作:“我跟妖王们交换了条件。”
焚天暗自收回魔灵,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淡淡回一句:“猜到了。”
洛绯咬牙妖王们的无耻:“我就奇怪,让我扎你一下,怎么他们就这么有信心可以赢你,原来看准了今天月圆之际。”
焚天开始调息:“为什么要回来?”
“我……我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厚道。虽然你不是个好人,虽然我恨你,但这不是我不地道的理由。”
焚天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她,她真的跟她死脑经的爹很有一拼。
“他们要杀过来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红绫……红绫也没了……”洛绯真是哀伤,太对不起跟自己患难与共的红绫了。
焚天黑袍的袖口滑出一抹鲜艳。
“红绫!”洛绯扑了过去:“你……它不是坏了么!怎么可能……”
“在我这里没什么不可能。”焚天睁开眼睛,“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珍惜么?”
“我……”洛绯惭愧,她轻抚着红绫以示安慰,她不是不珍惜它,只是那一刻,她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还有。”焚天道,“它不叫红绫,它的名字是,诛仙绫。”
“诛仙绫?我……”
“你真以为自己是一只小妖么?”焚天看着她,眼神里透着意味深长,不过他没有再说,“你不是无父无母,这诛仙绫便是你母亲留给你,那么轻易的舍掉,真的不后悔么?”
“所以……你帮我把它……”
焚天闭上眼睛:“我只是不想你后悔,往后,你慢慢便懂了。”
随着外面的嘈杂声渐止,洞口也被人一下破开。除了白翳和幻溟妖王,其他五个妖谷的妖王悉数到齐,带着一众本谷的高手。
洛绯起身,挡在焚天身前。
其中一个妖王催促道:“你干嘛呢?还不动手?”
“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不许你们伤他!”
妖王中有人大笑:“那就一起受死。”
洛绯微微偏头,对焚天道:“我今日若救了你,你可不许再跟我抢女娲石了。”没等到一个回答,下一秒,她已经被人一下推开,焚天魅影般的早已闪到她的身前,对眼前几个妖王道:“勇气可嘉,只可惜,实力太次。”
那几个妖王显然吃惊:“你不是受了重伤么。”
焚天嘲讽一笑:“对付你们,仍然绰绰有余。”
“不对啊,难道这丫头没有按计划行事?”五个妖王十分不解,但看焚天衣服上的血迹,又不像是假的。
他们五人看到焚天受伤,更知道焚天给洛绯续命分去不少魔灵,再加上又遇月圆之夜,多好的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五个妖王一向不满白翳,心中更是暗暗觊觎魔尊之位,这次对他们而言,真是天赐的绝佳机会,若能一举除掉魔尊焚天,取得它的魔灵,那么妖魔二界便是在他们五人的统治之下了。
他们五人也找过幻溟妖王,但幻溟妖王毕竟与白翳交好,明确表示不参加这种不靠谱的行动,带着部下先行离开,他倒不管谁做老大,反正他不想。这种争权夺位的事情在妖魔二界乃是常事,王者之位,在这里不是能者居之,而是强者居之,靠着杀掉前任取而代之,是妖魔二界的潜规则。于是其中一个妖王找到洛绯,这个让焚天愿意在月圆之夜依旧为之续度魔灵的女子,一定可以帮到他们。作为离开魔界的交换条件,且带着对焚天浓浓的恨意,洛绯答应了。于是便出现了先前刺他的那一幕。
五个妖王明显有点忐忑,其中一个似是为了壮胆,喊道:“交出魔尊宝座,我们便饶你一条性命。”
焚天绯眸渐冷,剑一般的向他们射去两道森寒目光,眉心殷红欲滴:“你们,也配做这魔界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