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特斯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这才发现自己仍好好的立在峰顶,仍举着长剑。
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四周,旋即审视自己。斗气力量仍旧缓缓流转,识海里也一如从前,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可那俯瞰众生的视角,那萦绕心中的遗憾如此真实,证明着自己的经历。
阿卡特斯又闭了一下眼睛,再慢慢睁开。旋即,他归剑入鞘,深吸一口长气,一个箭步直窜而起,似乎要跨过数十米的距离,直接就到对面的山峦上。
瞬息间,他感觉自己猛然闯入了澎湃汹涌的潮汐之中,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四面八方涌至,要将他撕碎。
在空中,阿卡特斯已止不住地下落,但身上的斗气急剧奔流起来,竭力抗衡着无边元气的侵蚀和撕咬。
下一刻,他扑通一声跌入了清冷的水中。
这一次的跌落,阿卡特斯没有什么惊慌,只是他刚从水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了原本波澜不惊的小河中前方巨浪骤然成型,咆哮着扑至。
那是无边无际也无可抗衡的力量,瞬息间似乎是无数柄巨剑同时挺刺过来,斗气护甲顿时被洞穿,阿卡特斯只来得及闷哼了一声,再度在巨浪中没顶。
“还真是鲁莽呢,居然敢闯进结界。”正徐步而行的雷菲兹停下脚步,转脸看了一眼河流,嘴里如此说道。
“是么?”塞尔盖伊也有些诧异,“能活着走到这里,不可能不知道结界的威能……既然遇上了,要不过去看看?”
“谨遵吩咐。”雷菲兹没有异议,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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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特斯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俏脸。
雨茜定定地看着他,慢慢绽放出笑容,如蓓蕾一点点盛开。
“你来了。”话未出口,阿卡特斯已然听到,轻轻点了点头。
“可你还是要回去。”阿卡特斯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忧伤,心下一沉,却还是点了点头。
雨茜轻轻垂下眼帘,旋即又抬头,绽放出笑靥,“我怎么感觉我们分开了一辈子?可又觉得是昨天才分开。”
“我也是。”阿卡特斯终于艰难开口道。
来之前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阿卡特斯看着她许久,只是慢慢伸手去捉住柔荑。
伸手捉了个空,他才发现,雨茜就在眼前,看上去近在咫尺,却隔着隐隐的光华,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根本无法触摸。
雨茜似乎迟疑了一下,手轻轻抬起,似乎想掐断什么,可随即又收了回去,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笑容有些凄然,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阿卡特斯心头巨震的时候,雨茜的身影骤然一点点模糊起来。
“不!”阿卡特斯疾步上前想揽住她,雨茜依旧只是笑着,轻轻张了张口。
阿卡特斯揽了个空时,身边的一切瞬息都在天旋地转,似乎爆发了强烈的骚动。可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只是变得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阿卡特斯这才发现,自己的斗气和精神力早已溃散,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似乎在被什么灼烧。人依旧在无边无际的水中,随波逐流,载沉载浮。
一队精灵已经到了附近,打量一下,立即摆好阵势,张弓搭箭。
嗖嗖嗖声无比清晰,就连羽箭飞过来的轨迹都看得清清楚楚。可阿卡特斯不想动,也不能动,就这么看着羽箭慢慢及身,要将他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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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巨响,笼罩着他的结界力量骤然被一扫而空,巨大的水流四面八方炸开,瞬息就将羽箭卷走,也将阿卡特斯托出水面,直接摔向了岸边。
阿卡特斯摔在岸上,又重重弹起,这才勉力去看。
岸边立着三个人,出手的显然是身材最为高大的那名男子,还盯着阿卡特斯,另两人显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男子手又一招,从水中取出一个破烂的小包裹,一柄短剑刚刚露头,此刻跳入他掌中,男子紧紧握住,察看起来。
“储物袋……这是龙牙,戴维安……”雷菲兹微微有些吃惊,目光随即落到了阿卡特斯的佩剑上,不由轻皱了一下眉头。
戴维安面无表情,看了雷菲兹一眼,目光又落在阿卡特斯身上:“就拿它作为报酬吧,年轻的骑士。”声音略有些沉闷而极具穿透力。
他说着也不管阿卡特斯回应没有,收起龙牙,顺手将破烂的储物袋扔进河里,又看了一眼正在张弓搭箭的精灵,几步就到了阿卡特斯身边,抓住他腰带,将他提起就走。
三人没有再说话,一路疾行,而且肯定动用了特殊的法门,很快就将精灵追兵抛在身后。阿卡特斯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周身力量早已溃散,斗气和精神力都无影无踪,全身更是酸痛无比,也不知是怎样的伤势。
“好了,歇会吧。”雷菲兹出声道。这一路戴维安根本不管阿卡特斯怎么样,只管自己往前飞奔,倒是雷菲兹来回打量了阿卡特斯几次,此刻大概见他状况不太妙,这么说道。
戴维安依言止步,把阿卡特斯放到地上。塞尔盖伊显然有些不耐烦,在周围踱来踱去,但没有说什么。
“体魄还不错。”雷菲兹随口说了一句,“不过伤势也真不轻。小伙子,你可真勇猛啊!”
这似乎是夸奖又似乎是揶揄。阿卡特斯只觉得全身发冷,根本没有回应。
戴维安看着他颤抖的身躯皱了一下眉头,“我们可没带圣水……”
“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塞尔盖伊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
雷菲兹似乎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戴维安看着阿卡特斯又皱了一下眉,转身去了树后,片刻后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碗,蹲下来把碗送到阿卡特斯嘴边:“好了,是好是歹看你的运气,喝下它我们就算两清了。”
碗里是猩红色的液体,似乎有股奇怪的气味。不过也由不得阿卡特斯不喝,戴维斯一手扶住阿卡特斯,一手端着碗就往他嘴里倒。
液体一入喉就泛起热浪,到最后更是沸腾起来,带来灼烧的感觉,却也驱走了阿卡特斯身上的寒意,最后觉得整个身躯都暖洋洋的。
塞尔盖伊有些诧异戴维安的举动,皱眉打量一眼,就别过脸去,“好了,何必为他浪费……我们该走了。”
戴维安扔掉木碗,一言不发,提起阿卡特斯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