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话题显然没法继续了,阿卡特斯不知该说什么,少女倒是开口了:“听苾思兰姐姐说,你们得经常在外……壮游,是不是走过了很多地方?”
“哪是什么壮游,不过是到处奔波罢了。”阿卡特斯答道,“的确走过一些地方,其实都很,不错。”
少女见他改口,大概有些纳闷,但还是微笑没有说什么。
阿卡特斯已经觉得自己分明就是在尬聊,可按照礼节,骑士绝对是不能冷落女士的,一个劲闷头走路而不照顾身边的女士是非常不得体的行为。想了想,阿卡特斯抬手指着远山道:“刚才罗宾兄说,如此美景,当真是‘陌上花开,正宜缓归’。”
“此行不必东风急,为报花须缓缓归。”少女微垂螓首,低声回应。
阿卡特斯一时琢磨不透,最后笑笑,放弃了活跃气氛的努力。
默默走了一会,沉默笼罩下来,走在前面的少女大概觉出奇怪,不时回头瞥一眼,探究的眼神莫名让气氛古怪起来。阿卡特斯正想开口打破沉默,就听到身后急骤的马蹄声。
两骑飞奔过来,追到近前用力勒马。马几乎人立而起,两名骑士都还稳坐马上,身手当真不凡。
“鲍德温,赖安,你们怎么这么鲁莽?”少女勉强控住马,生气地指责起来。
阿卡特斯已经算有了经验,在马儿惊跳时已经用力一提一拉缰绳,借着落下之际轻松制服,此刻他打量来人,对方实力虽然一般,但身形动作却甚是清晰,显然引起了自己本能的关注,也不知是为什么。
“惊扰吉玛小姐,实在抱歉。”鲍德温身材高大,样貌粗豪,原本是好整以暇看着阿卡特斯,此刻把目光转到吉玛身上又转回来,“我们这不是担心你们么?出门游玩一趟就被拐……走散了,怎么向子爵大人交代?对了,这位阁下看着面生,不知该怎么称呼?”
鲍德温说着打量阿卡特斯,很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阿卡特斯却陡然有所明悟,是他的敌意激发了自己本能的警惕。
这敌意来得莫名其妙,而且怎么一个德行?阿卡特斯皱眉,轻轻点头。少女吉玛显然也看出来了,“好啦,鲍德温,这位阿卡特斯先生是苾思兰和莉迪娅姐姐在骑士学院的同窗。”
前面的苾思兰、莉迪娅和罗宾也驻马,此刻过来了,介绍了彼此。鲍德温和赖安打过招呼,立即说他们也要一道回城回去。
“阿卡特斯先生身手不错,就是这马太容易被惊吓了……”赖安看着阿卡特斯说道,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
马是罗宾和阿卡特斯随便在市场买的,不过是个代步工具,跟贵族子弟们久经训练的战马没法比,所以两次都颇受惊扰。阿卡特斯笑笑道,“这马只是寻常货色,比不了你们的千里良驹,何况我骑术也不怎么好。”
边上有少女接茬开口了:“好马还得俊彦骑,要不然不成纨绔子弟了?”说着转脸打量阿卡特斯,又看一眼鲍德温和赖安,轻哼了一声,最后凑近吉玛,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显然还是故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吉玛,你说是吧?”
鲍德温和赖安不由都转头看她们一眼,又看一眼阿卡特斯。阿卡特斯心中微微苦笑,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欣赏风景。
走了没多久,阿卡特斯看到了另一边隐隐显现的海滩,还有忙忙碌碌的海船,就提出分道扬镳,自己要去海滩码头看看,“第一次看到海,看到这么繁华的码头,想好好见识一下。”
前一句半真半假,后一句倒没什么错,不过理由实在蹩脚。一行人中的赖安笑起来:“海边看看还可以,就是空旷而已;这码头,尽是铜臭和汗臭,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司空见惯,对我来说就很新鲜了。”阿卡特斯微笑,同他们道别。罗宾笑了笑,也同苾思兰、莉迪娅行礼道别。
她们两位大概很意外,还是客气地同罗宾道别,瞥了一眼阿卡特斯,照旧是平淡点头。
阿卡特斯拨马转头,罗宾和他一道,两人走上小路,慢慢走远。
走着走着,阿卡特斯就看到罗宾盯着他,慢慢笑起来。
“怎么?”阿卡特斯有些奇怪。
“我倒想问你呢,怎么惹上苾思兰她们的?”罗宾笑问。
“我哪知道。”阿卡特斯摇摇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到了黛玫的婚礼上,你还会遇上苾思兰她们的……她们可是黛玫伴娘团的成员。”罗宾笑道。
阿卡特斯皱了一下眉,后来想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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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异常喧嚣,风帆满布,人来人往,卸下各种货物,不过确实气味不佳,没什么好看的。阿卡特斯打量两眼就失去了兴趣,转脸看罗宾,居然有些出神。
罗宾看了好久,这才轻轻感慨:“这就是繁华人世,就是文明啊!”
阿卡特斯笑笑,就听他继续道:“先人筚路蓝缕,一代又一代地积累和传承,从大地上的一切到头脑里的智慧和知识,终于能有这番成就……可即便这样,也是脆弱得经不起一点点风波。”
阿卡特斯不由也想起了被神明之怒埋葬的赫库尼穆古城,不知该说什么。
流连许久,两人转到了远处的河边。小河水流平缓地汇入大海,远方海天相接,无穷无尽。河畔也风景正好,草长莺飞,杂花生树。
有清脆的欢声笑语从河中央传来,是艘小小的画舫正顺流而下,覆着纱帐的顶棚,看上去甚是秀雅,还有位妙龄女子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侧身坐在船头和船舱中的人谈笑,手扶着长槁,似乎腿还放在水里摇晃着波浪,非常惬意。
靠得近了,女子转过脸来打量两人。
阿卡特斯和罗宾也不在意,因为见到河水清澈可喜,风景也是宜人,就跳下马来,牵马去饮水,随即任由马儿在一边吃草。
画舫此刻近了,缓了一下,女子突然出声道:“两位俊秀的骑士,到我们船上来赏这春光美景如何?”
这女子当真……大方,刚才肯定入水游泳了,此刻还邀请陌生人上船。阿卡特斯心想着,没有回应,罗宾只得抬手行礼,朗声道:“谢邀。我们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画舫继续缓缓向前,但是阿卡特斯陡然感到有股奇异的魔力波动,不由直身打量过去,就见画舫陡然在河心一个回旋,紧跟着惊呼和扑通声传来,女子已跌入了河中,挣扎着露出头来:“救命,有海怪!”刚说完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