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轻将白棋集结,聚在原地,等待黑棋到来。
他以最强的刘挂、刘征、刘战、刘八、诸葛兄弟为前排,缓缓迎向对面尖刀阵形。
棋面已经成为了一个绞肉场。
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厮杀,有些人因为多日未进食,连出拳的手臂都在发抖;也有些人用嘴撕咬对方,面容血肉模糊。
黑棋消耗的速度比白棋快。
夜七知道,赵轻要赢了。
他多看了他几眼,只见赵轻站在高台上,身形修长,眉清目秀,剑眉星目,一脸认真地关注下面的棋局。
临场冷静,理智克制,而且重情重义……夜七瞄了一眼一直放在角落不动的黑棋楚婉儿,内心评价道:这小子以后倒也是个人物。
反倒是慕容流风……
虽然长的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却太过冲动,心存自卑。又颇为自负。竟是一个容易走极端的人。
若当初他直接将被囚之人令牌拿走,不贪图尊级功法,又怎会有这一出?
台上,慕容流风冷汗淋漓。黑色蛊母一个接一个破裂,每破裂一个,也在他心上敲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越开越多,最终破成一地碎片。
在碎片中,他依稀看见了以前的孩提时光。那时,他跟欧阳封无忧无虑,骑木马,射弹弓,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一起听夫子讲课,随武师习武……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少爷,我现在不恨你了,他望了望昏迷的欧阳封,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来世,来世我们再做朋友。
交心的那种。
他一头撞死在石板上,红的白的流了满地。
赵轻看见慕容流风自杀,一声叹息,拍碎了所有白色蛊母。
石台缓缓下降,变成地上的一个小方格。
所有人的脚裸都自动打开。
赵轻扶起昏迷的楚婉儿,将她抱到一间房屋的床上。
替她盖上被褥,擦干净被溅染的血迹,轻轻掩上门。
门外是人间地狱。
血、脑浆、尸体摆了一地。
活人跟死人混在了一起,瘫倒在地,四仰八叉。
赵轻看着眼前的‘与天斗,不亦乐乎。与地斗,不亦乐乎。与人斗,不亦乐乎’笑出了声。
什么狗屁。
他眼角滑落两道泪水,内心呐喊:强者就能随意伤害操纵他人么?
他的呐喊是无声的,却震醒了自己的灵魂。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最强的人。这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突然安静的广场上传来齿轮的滚动声,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
赵轻低头一看,只见‘人’字缓缓升起,上面的石格打开,里面放了一本秘籍。
《震天神功》
尊级功法。
赵玄公坐在殿上,听完了夜七说的所有经过。
“这样说,中门之中没有获胜者?赵轻没有去搜集令牌?”赵玄公抚须而笑。
“是的。另有外门弟子欧阳封、韩忘、鬼武七小众、楚婉儿表现优异,长老是否考虑从他们之中选取候选人?”夜七给夜五、赵玄公分别倒了一杯茶,三人围坐。
夜五正在吞咽可口的点心,拿起夜七倒的茶就一口喝下,也不管烫嘴。
“夜五你怎么看?”赵玄公小饮一口热茶,慢慢品味。
“录取欧阳封,赵轻。”夜五说完,继续吃点心。
赵玄公问:“哦?为什么?”
“这是你的想法。”夜五含糊不清的说,“我只是帮你说出来而已。”
“哈哈,那就这么办。”赵玄公拿起点心咬了一口,“夜七,这两位新人就交给你负责了。”
夜七默默地起身离去。
这两人说话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欧阳封重伤在床,见到出现在门口一身黑色锦衣的夜七,忙起身相迎。
“先休息,别管我,”夜七扶他躺好,“我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被录取了。”
“谢谢。”欧阳封郑重地感谢,问道,“慕容流风怎么样了?”
从被人棋铁链锁住之后,他就昏睡了过去。醒来后就出现在了这里一医药坊,寰星阁内的医馆。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但他最想知道的是,慕容流风现在在哪。
“他死了,”夜七背着手站到窗边,“自杀的。”
身后是久久的沉默。隐隐有压抑的抽泣声。
夜七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他不想看别人哭。
更不想看一个男人哭。
医药坊很大,里面房宇众多,赵轻在另一间房里,他在陪楚婉儿。
楚婉儿受的都是轻伤,夜七站在门口望见二人正在嬉笑聊天。他颇为尴尬,咳了一声说道:“赵轻,出来。”
赵轻疑惑地看向眼前身影模糊的黑衣人,“你是?”
“我是夜七,有事找你,”夜七指了指外面的庭院,“我在那等你。”
说完就走了。
赵轻跟楚婉儿打声招呼,跟了出去。
“夜行营,你被录取了。”夜七站在庭院里,冷冷道,“以后,你就叫夜十三。”
“我可不可以不去?”赵轻一脸无奈,“我只想做一个江湖侠客,以后仗剑天涯。”
“哦?你对剑感兴趣?”夜七一脸认真,“你想学什么剑法?我教你。”
赵轻无语,“我说的仗剑天涯,这只是打个比方。”他叹了口气,“其实是我不想加入夜行营。”
“为什么?无数的人挤破头想进来。”夜七抬头看着庭院里的落叶,这里的叶子已经稍稍发黄。
用不了多久就会掉落了吧?他心想。
身旁的少年沉默片刻,说道:“夜行营选拔就如此残酷,那平日一定更加残酷。而且夜行的意思是,不得见光。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是的。你说的都没错。”夜七叹息,摘了一片绿叶在手心,“我们隐藏在人群中,名声是我们的毒药。但妖魔亦是如此。我们一旦暴露,就会遭到所有妖魔的追杀。”他转身对少年笑笑,“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曾经想当一个流浪剑客。”
“那后来呢?”
“后来……”夜七露出缅怀的神情,“后来我明白,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既然我可以,那就让我担负起这个责任吧。”他直视少年的双眼似乎在发光,“你要知道,流浪剑客可以有无数个,但夜行营,永远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