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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莫小媚口中的来者是无双与施千里。

我在地府休养的这百千年光阴里,孝义山虽已不是我当家时的光景,然新上任的妖主他对之前孝义山那帮子元老们却未薄待,该当值的还是当值,故而他两得空来看我的机会着实不多。即使偶尔来了,恐若惹了我心中不痛快,便极少提及如今妖界情形。

在我看来,他们如此避讳没有多大必要。妖界和凡间没甚区别,这妖主也就和人间的皇帝一样,做了段时间总该换的。比之被人用暴力血腥手段推翻的凄凉下场,我这样和平退位、轻松养老委实令我满意非常。

得见故人我欢喜非常,而待我匆匆赶到了水榭庭前,推门的手僵在竹栅上,拧紧眉头看向莫小媚:“刚刚你说他们来作甚?”

“他们说来商量你亲事。”响在近侧的并非莫小媚娇滴滴的应和,清风和露似的声音悠悠拂过庭间白湖,惊得我猛一握竹竿,指头被上面的长倒刺狠戳了进去,疼得我一甩手:“师父,你怎么也来了?”

“你身上的伤口都不易愈合,如此莽撞下去真想变成个刺球?”他敏疾地钳住我的手,粗糙的斗篷贴滑过我的面,发间一松,眼前片刻的黑暗后就见他低着脸用我发上唯一一根珠簪剔着木刺儿:“我今日才来这酆都,尚未寻到住处。”

我张着嘴巴半天,脑袋一热,张出了这么一句:“啊?这、这不太好吧?难道你想和我同居?”

“……”豆大的血珠子从我指尖斜破的伤口冒了出来,罪魁祸首的姬华胥淡淡瞅了眼我,又淡淡瞅了眼伤口,很淡淡地捏着我指头舌尖一卷舔去了。我才归位的三魂六魄又齐齐被震飞出了窍,最后他淡淡地来了一句:“哪里不太好了?”

“真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只是山主你真不认为在你嫁人前需要顾惜点自己的清白吗”无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我尚在师父唇畔的爪子,施千里用一种想要将我浸猪笼的眼神无声地唾弃着我。

……

屋中几位各自寻了地坐下,我兜眼望了圈,预备找个角落蹲下,却见姬华胥搭在膝上的手朝我举了举。无双和施千里的目光刹那集聚了过来,我哼哼着缩回了步子,师父索性唤道:“阿徵。”

我只得顶着凛冽锋芒挪着小步过了去,左右环顾了番,挑拣了张矮凳子在他下手处落了座,觉着既顺了他老人家的意又不会太过出了规矩。再怎么说,姬华胥也做了我不长不短一段时间的先生,为徒弟的总不能在台面上忤逆了他。先前那些个亲昵举动,我捞了捞还慎得慌的心思,大约仅是他关爱下一代的特殊表现罢了。

“山主在这里将养身子也近千年了。”施千里吃了几口茶,凉飕飕道:“这数百年山主过得倒是逍遥。”

“还好还好,一般逍遥。”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心中却犯起了嘀咕,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自我受伤后许久未见了。莫不是那东琊国主给了他什么缘由的气受了,自己作为他们的前任上司总要担待着些,便又闷声闷气地开了口:“如今我不是孝义山主事的,你们便不要再唤我山主,让有心人听见了嚼了舌头传到东琊国主的耳中,平白给你们添堵就不好了。你们晓得的,新人过门,婆家总要给些下马威。咱不能无故给别人捉了短不是?”

施千里呷了口茶,悠着嗓子道:“这番话倒合些情理,只是怎么从你木姬口里说出来就那么奇怪呢?也是,你跟了岑鹤大人这么多年……”无双重重咳了一咳,截下了他余下的话,二人的面色都有些不自在。

我眼皮一跳,疑道:“岑鹤?谁是岑鹤?”

这二字我并未耳闻,可从施千里口中说出时却油然生出了股熟悉亲切感来。伴着这个名字,心中隐约现出了一个影子来,隔了茫茫大雾时隐时现。若一细想,就和风下烛火轻轻“噗”地一声熄灭了光影。

独余空空漠漠,沧海似的阔辽寂然。

莫小媚和水蛇样无骨的细腰恨不能缠在屋柱上,持着钳刀没睡醒似的一下下磨着指甲:“你们不是来说这小呆……木姬的婚事的么?”

“就是就是,说正事。”无双拐着胳膊捅了下施千里,面上尚存着些懊恼的他讪讪搁杯子,解下腰上的乾坤囊:“之前因着你受了重伤,为了让你安心养伤便没告知你这件事。再三推脱之下,前些日子东琊国那边又提及起来了。眼见你养的也差不多了,那你可还记得当初东琊国向你提亲之事?”

他从乾坤囊中取出一尺半来长的檀木洒金漆盒递给我:“这是东琊国主、也就是现在妖主的手书。当初他答应救你,条件就是要你嫁给他。当时情急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应下。如今他回头讨这笔婚债,我们也推脱不得了,只得交由你自己做主了。”

我取出那手书在掌心里掂了掂:“可以赖账不?”

无双脸上尽是同情怜悯之色:“如果你打得过他的话。”紧接着她千回百转地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东琊国主诚意甚足。救了你一命不说,当着三界众生的面替你出了好一口恶气。林清那可怜人,才回了九重天就被调去北荒前线斩杀妖兽去了。天帝这厮为了自个儿脸面,心真挺狠,这林清神君身上有一半可是他的血脉。北荒这处险恶地,自古就是犯了重罪的恶神堕仙聚集之地。这一去生死都难料了。”

这八卦她爆得轻描淡写,我惊奇万分:“什么?林清是天帝的私生子?”这也忒奇妙了点,九重天在三界是何等清洁神圣之地?这天帝又是何等恪守严规之人?在我看来,天帝简直就是禁欲的代名词。敢情从什么时候起,九重天的民风已经奔放到随便都能蹦出个私生子来了么?怪不得最近传闻人间异象迭出,莫道是哪位小神君又出生了?

等我惊诧完,发现周围几人皆安然不动,连是凡人的施千里都甚为淡定。与之相比,我就显得格外小家子气和没见识,为了掩饰自己的没见识,我举起杯子喝了口水呐呐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私生子吗?既然这么流行,明儿我也生一个出来玩玩。”

“咳咳。”一直安然喝茶的师父被呛出了声。

地府里亦有日夜之分,无双他们赶来时那轮血月已当空悬顶。见二人自阳间赶来都已面露疲色,我这桩“婚事”一时半会也急不出个结果来,便领了他们往水榭西边那两间厢房去做休憩。

回至厅堂时,莫小媚依旧缠在柱子上,只不过姿势略有些奇特,九条尾巴和锁链似的自上而下绕在了柱上,眸中金光湛湛。姬华胥端着杯子坐在另一端垂首轻轻吹着茶,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走到莫小媚身旁,对上她因恼怒而更细长的眼睛,我伸出爪子拨了拨她竖起的毛,猜测道:“你这是在……跳舞?”

莫小媚浑身毛都炸开了,指着我恨声道:“一个两个都是吃里扒外的货,小的是,大的也是。”痛骂完后一头栽进土里,遁走了。

空中飘浮着一两根雪白细毛,庭下波声潺潺,我还没摸着头脑,她口中所说的那只小吃里扒外究竟指的是谁。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年龄和个头,再腆着脸皮也应不到这个小字来。

“你打圆场的手段还是那么拙劣。”一直冷眼旁观的姬华胥道,僵滞绷紧的氛围缓缓松懈下来。虽不知刚才这屋中发生了什么,但他既能与酆都大帝这样的人物交好,识得九尾狐族也没什么大稀奇。

顺手拿起被扔到一旁东琊国主手书,我推开来随意瞟了两眼,打了个哈哈:“师父说笑了,说笑了。你和小媚两于我手心手背都是肉,若然斗起来,打在你们身痛在我心啊。”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哆嗦,把自己个寒碜了个不轻。

“哦?”他简简单单地道了这一个字,说不出的意味深长,眼光投向我手中花样精致的信笺:“东琊国主的婚事你预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修行的人都讲究个因果报应,我欠了他这天大的一个恩情,不若趁早还了。若是一力拖着,指不定利滚利改明儿怎么折磨我。”昏红月色薄薄地铺在了地上,石头底下的水汽穿透上来,触了月光凝成大片的霜花,叠累了几层刹那碎成点点飞雪,落到地上又化成了水露,轮回无数,煞是曼妙。

这种东荒产的奇石,是我两千岁生辰时临渊捎来的贺礼,说是个故人相赠,讨个趣意。原先我没在意,后一日白无常来时瞧见了,讶然道这石头东荒五百年才产那么一块,多是供上了九重天给帝君上神赏玩,到了我这竟拿来铺地,委实暴殄天物。痛心疾首讨伐完我的奢侈浪费后,他赖掉之前几百年来打麻将输掉的钱。我很欢喜这石头,可当了解它价值不菲后我夜夜睡得总不那么安生,今日这故人送我这么一块晴石,孰知明日会不会要我还他一块补天石?

东琊国主这事我在心中过了好几遭,左思右想,不就嫁个人吗?虽然我着实找不到这东琊国主对我如此执念深重的根由,但我想的明白,即便嫁了估摸过不了多久就是个被休下堂的后景。早些了结这桩冤案,我也早些安生。

“你欢喜他?”姬华胥的声音隔在飞霜冷雪后,氤迷的很。

我一怔,道:“我从没见过他,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自古包办婚姻不都这桩事么,眼一闭心一横也就嫁了。”为了表示自己宽容大度,我深明大义道:“只要对方不是个猪,我都能接受的。”

“如果对方的相貌比猪还不如呢?”他不咸不淡问道。

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地府里和我师父姬华胥讨论我未来夫婿长相的问题,但我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须知有些事情不必探究个清楚,只得个结果便好。对于姬华胥这问题亦如此,我斩钉截铁道:“那就暂且养一养,待过年宰了孝敬给师父。”

“……”他噎了一噎:“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个欢喜的、想嫁的人?”

有啊,怎么没有!这话刚冒出我脑子,却将将刹在了我嘴边,打了转又回了我肚中。

哪里有了,如何有了,怎么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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