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比噩梦来的更伤神。——《杂思》楚狂人
老卫主意既定,便带上聂镇东一路往紫山方向而去。两人此时身处中洲,距离紫山尚有两万里之遥,但以老卫的速度也不过半日便到,是以二人也不忙赶路,聂镇东换上老卫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衣服,两人竟是破例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中洲大邑——万安,饱餐一顿人间滋味!而这更是聂镇东三年来首次重回人间!这万安城虽不是中洲首府,但其经济之发达,人烟之繁盛却是丝毫不输于聂镇东的老家江白城,可见姬家作为五大家族之首,果真是名副其实。聂镇东毕竟少年,在深山中苦修三年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今天到得城中来自然是兴奋不已。至于聂家对他的通缉,此地毕竟是中洲重镇,聂家的势力却是鞭长莫及,加之聂镇东三年来形貌变化极大,是以并无被发现之虞。两人来到万安城中一家有名的酒楼,上了楼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聂镇东许久没有品尝人间五味,早就是馋的哈喇子肆意流窜,老卫倒是显得没有什么兴趣,但看着聂镇东一通点菜也并不阻拦,正是一阵风卷残云、杯盘狼藉,在聂镇东疯狂的扫荡之下,不过半个时辰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便被消灭了一个七七八八。老卫端着一壶小酒,也不去吃菜,只是神情有些落寞的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花花世界,仿佛是陷入了沉思一般,直到聂镇东将一根吃的精光的鸡骨头精准的打向老卫的额头,他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酒,老卫看着一桌子的狼藉,说道:“吃完了?”聂镇东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本少爷吃好了,唉,不对,等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聂镇东嘿嘿一笑,大叫道:“小二!再给我来十只烧彩雀,五坛上好的竹叶青!小爷带着路上吃。”说着又对着老卫说:“可别说我不照顾你,那五坛竹叶青你留着慢慢喝。”老卫干瘪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嘿嘿,好,算你小子有良心。”不过片刻,聂镇东要的东西便都准备齐当,聂镇东满足的拍拍肚皮:“老卫,结账,走人!”老卫怜悯的看看聂镇东,聂镇东突然心生警兆,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老卫喉头一阵涌动,最终突然吼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MD你吃饭,老子掏钱?没有!钱早TM让你祸祸光了!”聂镇东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花,老卫居然就这么消失无踪了,随之消失了的还有那十只烧彩雀和五坛竹叶青!老卫那句回话之响亮,整间酒楼都听的清清楚楚,聂镇东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一众小厮连同主管便乌云一般围了上来,眼看就是一场胖揍。
“老贼!你往哪跑?!”聂镇东一声悲愤的大叫,心中却是想着:赶紧溜!却是当机立断脚下发力翻身从窗口跃下。酒楼主管脸色一片乌青,大喝一声:“给我追!”这等酒楼也当真不可小觑,当即便有十余个看家护院的道长随同主管施展道决,飞身追了上去,一时间整条大街都被搅了个鸡犬不宁。聂镇东眼角一阵抽搐,飞奔的同时只瞅见身后几道流光呼啸而至,耳边却传来老卫的声音“飞的也未必就有你跑的快!这三年来,你日夜跟兽群打交道,还没学到吗?想想豹子!”老卫一语点醒梦中人,危急关头,聂镇东也来不及骂街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回忆起豹子的形态动作,不知不觉间在奔行间便模仿了起来。酒楼主管等人御着法宝眼看就要追到聂镇东,却突然间见到聂镇东手脚并用奔跑起来,行动之间便如一只花豹奔行,速度顿时大增,这聂镇东当真是个天才,耳濡目染之下对于那些动物的本领居然稍加领会便可化为己用。眼看的身后的人被越甩越远,聂镇东心中一阵得意,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谁帮我们醉仙楼抓住前面那个小贼,明晚的龙肝品尝大会免费!”聂镇东是不懂什么龙肝品尝大会,但长街上瞬间暴躁起来的人群知道!霎时间,聂镇东只感觉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双火辣辣的眼睛,而紧随着那些目光其后的便是无数双大手从四面八方涌向聂镇东,聂镇东大感无望,悲愤的一声大吼:“老卫!你大爷!”便要束手就擒,哪知耳边又想起老卫的声音:“蛇形!”聂镇东一个激灵,知道老卫是在教自己,不再斗气,拼命在脑海中回忆起蛇的动作,就在他被众人围困住的当口,只见聂镇东突然全身匍匐在地,柔若无骨一般在人群中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穿梭游弋,而他的身子也像是抹了润滑油一般变得滑不溜手,同时速度不减,眼看便要冲出人群的围堵,耳边又传来老卫的声音:“上房!”聂镇东不假思索,缘墙而上,闪电般窜到了房顶,接着又是豹形,在老卫的指点下一路奔向了城墙,而身后则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碎瓦烂砖。身后的人依旧不舍不弃的追着,而聂镇东也终于跑到了高达五十米的巨大城墙之上,聂镇东往下一瞅,一阵头晕眼花,竟是再也无路可逃!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聂镇东大吼道:“这下怎么办?老卫!”老卫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怕什么?你没和鹰打过吗?鸟形啊!”聂镇东一阵大吼:“我TMD没长翅膀!怎么鸟形!”老卫说:“意念!模仿鹰的动作,想象你的双臂就是鹰的双翼!相信你自己可以的!”聂镇东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我信你!”心中想着鹰的动作神态,双腿却是猛地一蹬,直窜上了十米高的天空,聂镇东张开双臂,与照个满怀的阳光紧紧相拥,与漫天涌动的清风紧紧相拥,那一刻聂镇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由!”紧接着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传来,聂镇东笔直的坠向大地,从六十米的高空宛如断线的风筝急速的坠下!纵使聂镇东身强体壮,也一时被摔了个七晕八素半天动弹不得。醉仙楼主管等人紧随其后,飞身而下,却只看到被摔得歪七扭八的聂镇东趴在城墙下面一阵抽搐,只有他那只冲着天空的中指笔直而坚定的立着!众人一阵无语的看着聂镇东:“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没钱你装什么逼呢?”却只听见聂镇东意识还很模糊的不断说着:“你大爷的。操!你大爷的。”
等聂镇东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被醉仙楼的一批人夹在当中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聂镇东感到一阵尿性:“喂喂,大哥,你说我吃的那一顿能有多少钱?”那名主管脸色依旧铁青:“一百枚天品灵石!够普通人家过十年的了!”“那个,大哥,你们能不能放开我自己走,反正都被你们抓住了,我也跑不了。”“哼,你倒是想跑,你的玄力已经被我们封住了,你倒是跑一个我看看。”说着那人大手一挥,聂镇东登时被放了下来,活动了活动有些酸麻的手臂,聂镇东说着:“哎呀,你看你这怎么把我的玄力给封了?”突然聂镇东感觉不太对,心头涌起一阵狂喜:“玄力?给,封了?封了?玄力?”耳边适时响起老卫的话:“这些修道的,敢靠你这么近,他们已经输定了,以你的力量加速度,凭他们那一副只知道炼气返虚的小身板,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全得躺下。顺便再提醒你一下,帝皇紫鳞蛇的闪电十击你不会忘记了吧?”一语登时让聂镇东陷入了沉思,帝皇紫鳞蛇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也是唯一一次,只一只动物便将聂镇东打的险死还生,而这帝皇紫鳞蛇最令人称道的除了它那一身剧毒,还有就是它快逾闪电的攻击速度,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在聂镇东的全身上下咬了十下,是为闪电十击。聂镇东一边回想着,一边活动着刚刚被摔得还有些酸痛的四肢,心中大概有了一个把握,他突然对着醉仙楼的主管笑了笑:“下次,我还去你们那里吃饭。”那名主管一脸的莫名其妙,却在下一刻,聂镇东暴起发难,闪电般将拳头印向他的胸膛,其他人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几乎在同一时间遭了聂镇东的铁拳一击。十人几乎不分先后,在下一刻飞了出去,而剩下的四人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反应,玄力刚刚涌起,便被聂镇东飞身而起,连环踢出的四脚也给一一踢飞出去,步了那十人的后尘,连哼也不哼便晕了过去。
聂镇东一阵得意的说:“怎样?老卫,我学的还不错吧。”
老卫说:“不过是几个魄境四五级的小脚色,有什么好得意的,记住你今天学的,走兽飞禽游鱼皆可为师,我传你第一句:天地万物皆为师!嘿嘿,等着,来了个更大的,你自谋多福吧。”
聂镇东膀胱一紧:“多大?”
“命魂巅峰!”
“那我不是死定了?”
“不过是欠人家一顿饭,伤了几个人,醉仙楼好歹是个大户,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你确定?”
“说不好,不过,我想着,这总归,是没有多大事的吧?”
“老卫。”
“嘘,他来了,记住自求多福,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你大爷!”
“......”
“你不是说还让我去紫山吗?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
“你说话啊,你不是真走了吧?老卫?****!”聂镇东忍无可忍终于大吼出声!孰料劲风扑面,当先一柄闪耀着红光的宝剑直斩向聂镇东,那命魂大成的高手果然来了!情况危急,再来不及多想,聂镇东整个人猛地向后退步,身体随之做出一连串不可思议的扭曲动作,闪避着如同跗骨之蛆般斩杀而来的宝剑,岂知聂镇东闪转腾挪几次变换方向,那宝剑像是有灵性一般始终紧紧跟在聂镇东身后,有几次甚至险些将聂镇东斩在剑下!而那宝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化为一道流光,在聂镇东的四面八方交织成一个大网,并且逐渐的向内缩,眼看不过片刻便是将聂镇东斩的四分五裂的结局。聂镇东眼看甩不掉,当机立断,右手一招,龙胆亮银枪应声弹出,枪出如龙,凭借着三年来的苦修以及聂镇东本人无比的神力,觑准时机,“铛!”的一声脆响,聂镇东运枪如风猛地击在了剑刃之上!只见聂镇东身子一阵剧烈的摇晃,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自那柄剑上传来,五脏六腑同时遭受到了重创!而那宝剑幸好也停在了半空再也无力进攻。趁着这个良机,聂镇东强自支撑着剧痛欲裂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滚与那柄剑拉开距离,持枪立定,微微喘息的看着那柄宝剑在空中竟然一阵颤抖,猛地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后方!聂镇东视线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红衣如火,长发红唇!却是一名妖冶性感的女子!
只见她将一双雪白的手一招,便稳稳的接住了那柄剑,脸上泛起了怜惜的神色,轻轻的抚摸着那柄剑,红唇微启说道“红儿,不要怕!”说着她将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望向聂镇东,用仿如销魂蚀骨一般的嗓音说着:“你是谁?居然有着地品的神枪?怎么却连区区一百上品灵石都拿不出来?居然还敢吃我们醉仙楼的霸王餐!”聂镇东自知理亏,在那美女的注视下更是面红如血,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也不赖我。老卫带我去吃东西,这我也不知道他会坑老子!”那女子美目一嗔,娇声说道:“什么老子不老子的,多难听!那个老卫何许人?你又是何许人?”聂镇东一阵尴尬,当然不能据实相告,只好撒谎道:“这,这,我也不知道老卫是啥人,我自小是个孤儿,是老卫把我抚养长大。那个,那个,他说我叫公子,我虽然从小自称公子,但我总觉得他八成是在坑我。”那女子被他这语无伦次的话逗得花枝乱颤,登时如同一株盛放的野百合一般让人心动神摇,而聂镇东童男之身气血方刚更是一阵意乱神迷。那女子笑嘻嘻的问:“来无影去无踪,老卫想必是个高手咯?”聂镇东此刻当然是有问必答:“高手?算是吧,我也不知道他啥级别的,总之很厉害的样子。”那女子眉毛一挑:“多厉害?”“弹指间,万安灰飞烟灭吧。”“你唬我?”聂镇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老卫真的很厉害!你要是碰上了可得小心点,惹恼了他会杀人的。”那女子脸上媚意更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聂镇东看在眼中不觉间露出了迷乱的神色,身体也仿佛不听使唤了,只听那女子说道:“小哥哥,人家好怕,你那个老卫不会杀了人家吧?”聂镇东当即一挺胸膛大喝道:“他敢!要杀你,先过我这一关!”那女子一张脸上现出红潮,****更是微微起伏,看的聂镇东几乎都要窒息,只听她泫然欲泣的说道:“我们醉仙楼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番你们敢吃霸王餐,我若捉不到你,回去定会被老板骂死了。”聂镇东神色此时更为迷乱,呼吸急促的赶紧表明心迹:“姑娘放心,我跟你回去就是了。老卫一定会来找我的,你放心,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他不给钱我是绝对不会跟他走的!”说着便走向那女子束手就擒,连龙胆亮银枪都收回了食指之上。那女子见时机成熟,眼底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更加妩媚的气息扑面而至,而聂镇东在于她对视的一刹那居然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痴痴傻傻再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竟然主动走向那女子,口中说着“主人”眼看就要跪下,却突然被人一脚踢飞了出去,却是老卫暗中早被聂镇东气的七窍生烟,这时再也忍耐不了闪身而出给了聂镇东一脚。那红衣女子眼见变故横生,便又要故技重施,施展一身媚功便要迷惑老卫心神,哪知一个媚眼刚抛过去,便看到一个鞋底轰然印上了洁白如玉的脸颊,她一声惨嚎,登时被打倒在地,只听老卫苍老的声音响起:“雕虫小技!让你极仙山的花后来魅惑老夫都不够看,何况你这个小鬼!”那女子登时被吓住了,原来这女子本是极仙山中百花谷中的一名小弟子,今番是被醉仙楼的老板请来镇场子的,而老卫口中的花后正是百花谷中深不可测的谷主!她不敢说话,老卫也对她兴趣缺缺,却是奋起一脚将还昏昏沉沉的聂镇东往南方踢出了足有百米远,口中还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几步赶上又是一脚,聂镇东便又飞了百米远,口中骂着“还想着出卖本尊!没出息!”说着又是一脚,这次力气稍大点,聂镇东足足飞出去了有两百米。那红衣女子便这么目瞪口呆的看他们以这么奇葩的方式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而聂镇东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离万安有五里远了,他无辜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老卫:“刚刚发生了什么?”老卫脸色颇为难看的说道:“你还有脸问我?那极仙山的小娘们不过略施媚术,便将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连老子都卖了!混账东西。”聂镇东一阵脸红,嗫嚅道:“那个,咱这个,俗称处男,又正是春情勃发的时候,这方面抵抗力弱一点也很正常。”老卫心中不满,却也知这是实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我今天再跟你讲一点,目前世界上流行的两大修行派系,主要是分佛道两家,你可知他们有何区别?”聂镇东茫然的摇摇头,老卫接着说:“这其中最主要的区别便是,道家重气,而佛家重意。道家向外求伟力,而佛家自证得长生。”聂镇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那我呢?我感觉我并非佛道任何一家啊?”老卫深深的看他一眼:“你的确属于第三类,你是重身。同样是开发自身的潜力,你与佛家的不同便在于,佛家讲究开悟,用精神的力量去带动身体的密藏。而你讲究实战,你是战斗的天才,我要你修炼的方向却是用战斗去直接的开发身体的宝藏,这当然在身体方面,世界上没人能比你更彻底,但在精神上的修为你却不如佛家,甚至连道家都不如,是以你才会被那女子小小媚术迷去了魂魄。”经过老卫的一番讲解,聂镇东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醒的认识,他有些激动的说:“那我能不能修习佛家的法门?那样一来,岂不是可以在身体上证得圆满吗?”老卫冷哼一声:“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本尊自有安排,接下来去紫山机会难得,你好好把握!”
聂镇东雄心万丈的看着紫山方向,是时暮云飞花,云霞万丈!紫山,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