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跳上竹筏,走到最里面,见左手边有一处半人高的平台,平台颇宽,够五六人立足。平台的里侧一道石门半掩,那石门与山石融为一体,若不是露出三四寸的缝隙,有微光传出,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别有玄机。
杨安跳上平台,来到石门前。见那石门有近半尺厚,只怕是有数千斤重。他用力将石门拉开,顿时露出一个大洞,有石阶倾斜向下,石阶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丈许,便凿有石台,用于放置油灯,杨安适才所见的光便是两侧油灯所发出的。
那石阶往下极深,不知通往何处。杨安不敢大意,先运起真气护住全身,这才踏上石阶,向下探去。如此左弯右拐的一直向下走了大约十余丈,这才转平。又走的七八步,自前方转角处传来几声女子的呜咽声,又听得法会喝斥道:“哭甚么哭!再哭把你卖到长安城去做歌妓,让你每天接七八十个客,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哭,哼!”那呜咽之声果然停了。
杨安暗想:“果然是参木那厮所为,他竟将这些女子囚禁的如此隐蔽,还好没有冒然抓他,否则他若抵死不说囚禁之地,我们只怕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这些女子。”他从转角处侧头看去,见得转角之后前面便是一条长廊,通道两侧各有五间石室,那些石室只在向长廊那面开了门窗,看不清室内的情况。法会与法相两人正在长廊最里面处,给石室里的人加饭菜。
杨安凝神静听,辨得每间石室皆有一到五人不等,细数下来,竟有二十八人被禁于此。
法会两人加完饭菜之后,法会看着法相问道:“你先来还是我先来?”法相道:“你玩儿吧,我已没了兴致了。我去外面等你便是了。”说罢提了木桶,往外走来。
法会道:“有甚么好愁的,你不玩,我可不能错过。”又拿出一把钥匙,正要打开面前的门时,只觉得后腰一麻,给人封住了意舍穴,顿时动弹不得,法会大惊,正要开口呼叫,又觉前颈一麻,哑穴被封,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杨安见法会欲行不轨,急忙展开身法上前,法相只觉眼前一花,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点倒在地,他点倒法相,再点法会,这两下一气呵成,只在旦夕之间。
点住那两人之后,杨安这才有空打量石室布局,见那石室墙壁皆是以大理石砌成,窗门又是以铁铸成,甚是坚实,若是被囚禁在内,任你武功盖世,若无神兵利刃在手,也难以逃得出来。
杨安将法会手中的钥匙拿过来,发现只有一把钥匙,心中一阵疑惑,急忙打开面前那间石室的门。石室内一张床上坐了五个女子正在吃饭,见那房门打开,赫然看过来,眼中尽是惊惧之色。那五人皆在十几二十岁左右,面容姣好,颇有姿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想是久不见阳光之故。
原来那楚参在建孝恩寺之时,心知若再度明目张胆为非作歹,必定会再度遭纯阳门人找上门来,他领教过纯阳门人的厉害,曾追杀他那两名纯阳弟子,只不过是纯阳宫中不算出色之辈,武功却已如此厉害,他心有余悸,决定转明为暗,便花重金去荆州请了工匠来偷偷建了这个湖底密室,待密室建成之后,又将知情的工匠统统杀了。
等那孝恩寺香火旺盛起来之后,每逢初一十五,来此赶庙会的人渐多,不少妙年女子也跟随家人来寺中求愿,凡被楚参看中的,他定会细细打听对方的来历和住所,待到晚上便去劫来关在湖底密室之中,一来供他练功采补,二来也时常供他淫乐。待他玩腻之后,便又赏赐给寺中其他僧人享玩,这寺中僧人都是他自五台山回转时,半路收入麾下的地痞流氓。
楚参这些年在周边掳走不少女子,虽是闹得甚大,但大家都只当他是有道高僧,谁也不曾怀疑到他身上来。
杨安见这几人都惊惧的看着自己,心中甚是同情,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那五人各自对望了一眼,最后又看向杨安,其中年纪最小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接着旁边的几间石室都传来呜咽之声,杨安不知该如何安慰,一时好不为难,只得说道:“我先将其他石室都打开,放你们出来。”又走出石室,那五名女子也扔了碗筷跟了出来。
杨安又取了钥匙去开其他门锁,却是打不开了,只得拔出佩剑,去斩那锁头,剑上内力一吐,那锁头虽是百炼铁所铸,也应声断为两瓣。待将所有人都放了出来之后,杨安才道:“外面那恶僧尚未除去,若是这样冒然出去,说不定你们会有性命之忧,因此你们还需在此等待一会儿。”
有一女子问道:“小郎君,你……你说就我们出去。不是骗我们的吧?”杨安道:“你们放心,我是华山纯阳宫纯阳真人派来的,绝对不会骗你们。”众人听他说是纯阳真人派来的,这才放心不少,答应先留在此地。
杨安又走到法会与法相面前,看这两人虽是只有二十几岁,却是助纣为虐,为非作歹,本想一剑将两人杀了了事,但他从未杀过人,一时难以下得去手,犹豫片刻,将剑收入剑鞘,想道:“这两人已被我封了穴道,插翅难逃,还是等擒下参木之后,交由师兄处置吧。”便自出了地下石室。
此时已近黄昏,杨安撑着竹筏往岸边去,到得湖半,只见水榭左侧转出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参木和尚,另有一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狮鼻阔口,光头僧衣,但不似中原人模样。杨安暗自留心,见那人气息若有若无,便知此人内功修为甚是了得,远在那参木和尚之上,自己也难以企及,多半便是法相几人十分惧怕那个勃耶纳上人了。
参木见得湖中撑筏的杨安,喝道:“什么人?”杨安心知已然暴露,手中长篙用力一撑,竹筏飞速冲向水榭,待近水榭丈许时,纵身跃起,人在空中之际,长啸一声,长剑已经出鞘刺向勃耶纳。
勃耶纳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左手拍向杨安长剑侧身,右手握拳,向杨安胸口击来。杨安人在空中,向左翻了两个筋斗,这才站定。
参木一下认出他来,惊呼道:“是你!你不是弘农杨氏子弟?你究竟是什么人?”他见杨安自湖心而来,多半已经知晓自己的秘密,断然是留他不得。
杨安冷笑道:“我便是来扒你人皮,让你显露兽相的人。参木和尚,你作恶多端,还打伤我纯阳宫弟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参木神色惊慌道:“你……你是纯阳宫弟子?”随即看了看一旁的勃耶纳,又恢复如常道:“你是纯阳弟子又如何,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今日便将你杀了,再尸沉湖底,死无对证,又有谁会知道呢?嘿嘿嘿。”
杨安将剑横在身前道:“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方才那一剑之后,便知那番僧武功极为了得,更在酒肆所遇那明教法王武逸青之上。自己内力全盛时,当能在他手中撑下千招不败,但为化解体内武逸青那道真气,内力已耗损近半,当下只怕难敌他百招便要落败了。他方才出剑之际,发出长啸,也是想卓凤鸣听到之后,赶来支援于他。
勃耶纳打量着杨安道:“小孩,你的武功很好,是谁教你的?”他口音甚是奇特,但咬字还算清晰,不难听懂。
杨安道:“大和尚,你的武功也不错,又是谁教你的?”
勃耶纳咧嘴笑了笑道:“我是勃耶纳喇嘛,不是大和尚。我的武功有些是跟师父学的,有些是自己练的。我很喜欢你,你拜我为师好不好。”
参木急道:“上师,此事万万不可,这小子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留他不得。”
勃耶纳道:“为什么留不得,留得,留得!我做了他师父,那便留得了,是不是?”他见杨安长得颇为清秀,武功又好,倒是起了爱才之心。
参木深知勃耶纳习性,不敢过于反驳,只得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勃耶纳又看向杨安道:“你快跪下磕头吧。”
杨安冷哼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做我师父?”
勃耶纳摇头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大喇嘛。我武功比你好,怎么不配做你师父?”
参木从旁提醒道:“上师,他是在骂你。”
勃耶纳道:“你不要我做你师父,那我就杀了你,再吸干你的血,将你的心吃掉,小孩的心很好吃。”他说到吃心,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正在品尝美味。
突听得水榭房顶一声大喝道:“你这番僧好大的口气。”,一人纵身而下,立在三人之间。杨安心中微喜,来人正是卓凤鸣,他一直潜伏在寺院正门一侧的大树上,等待许久,也无甚动静,他也不慌,他知道凭杨安的武功,如遇厉害人物,即便打不过,撤逃出来也是不成问题的。
待听得杨安的啸声,卓凤鸣便知晓杨安多半是与人对上了,当下急忙展开轻功,翻进寺内,依着啸声传来的方向寻来。他刚到水榭屋顶,便听得勃耶纳说要吸干杨安的血,这才出言讽刺。
勃耶纳冷冷看着卓凤鸣道:“你是谁?”他见来人武功着实不差,悄然气运周身大穴,暗自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