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子骂道:“又没有你甚么功劳,你兴奋个屁。”
杨安嘿嘿一笑,也不接话。
忘忧子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见日已偏西,便起身将他带来的家伙尽数收进背篓背在背后,看了一眼还在闭目静悟的卓凤鸣。对杨安吩咐道:“我老人家可要先下山去了,这小子很快会从静悟中醒来,你记得告诉他,下山之后不许跟你师父提及我回华山之事,省得他又拉我去做苦力。你也不准说,不然我老人家可要打你屁股的。”
杨安显得有些尴尬,但他素知忘忧子性格,虽是喜欢抱怨,心却极为热忱,当下答道:“是,弟子记住了。”
忘忧子点了点头,跨步走到崖边,口中还念念有词说道:“唉!我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也不让我清闲几天。他妈的当初怎么就跟纯阳子这老东西交上朋友了呢,真是奇哉怪也。”说罢,抓起绳索下崖去了。
过得一会儿,卓凤鸣睁开眼睛,见只有杨安在前,已不见忘忧子踪迹,便问道:“师叔人呢,我这次得以精进,全赖他老人家提点,须得好好感谢他老人家才是。”
杨安道:“师叔已经下山去了,他老人家吩咐,不准跟师父透露他之行踪。”
卓凤鸣道:“那时为何?”
杨安道:“多半是怕师父知他在华山,便要请他帮忙做事,他老人家逍遥自在惯了,怕麻烦吧。”
卓凤鸣一愣,竟是无言以对,暗想道:“这位师叔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派内弟子虽大多听过他的名号,但见过他的却少之又少。他老人家性情虽是古怪了些,但对晚辈弟子倒是极力提携照拂。”
却听杨安说道:“这倒要恭喜师兄功力大进。适才师兄那阵啸声如雷,只怕已经惊动整个纯阳宫,师父多半已派李师兄他们来接师兄下山呢。”
卓凤鸣道:“现下武林危机四起,我也总算能为师父和师兄他们分担些许事务。师弟你本就天赋过人,只盼你也早日修练有成,届时咱们师兄弟几人共同携手,守卫纯阳宫的基业。”
杨安道:“师兄尽管放心,我决计不会懈怠。”
卓凤鸣点了点头,将左手搭在杨安右肩说道:“这次闭关之前,我对你不甚了解,只道你年幼无知,偶尔喜欢胡闹。但这几年朝夕相处下来,我知道是我大错特错了。师兄虽是比你年长十余岁,却自问无你这般沉稳和智慧,师兄信服你。”这几年,卓凤鸣又长高了不少,杨安虽是比同龄孩童要高出不少,也只到卓凤鸣腋下处。
杨安抬头看着他,心中升起一丝温馨。却听崖边传来上官博玉爽朗的笑声,说道:“卓师弟,恭喜你功力大进。”两人转头看去,见上官博玉提着饭篮站在崖边,急忙迎上去。
卓凤鸣道:“师兄,你来拉。”上官博玉随两人在一旁古松就坐,说道:“师父特地命我来接你下山,顺道来给小师弟送饭。”却看见一旁有火迹与骨头,神色古怪笑了笑道:“不想两位师弟已提前办了庆宴了。”
两人尴尬一笑,算是默认。又见上官博玉从背后取下一个用布裹起来的长长的事物递给杨安,说道道:“这是于师妹托我带来给小师弟的。”
杨安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原来竟是自己的横笛和洞箫,不由大为欣喜。
上官博玉见他甚是喜欢,笑道:“卓师弟那阵啸声传至观内时,于师妹便知卓师弟功力已至,可以下山了,她担心你一个人在论剑峰无人相陪,因此在师父命我上山之际,将此物交给我,说是让你练功累了便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杨安许久不曾碰这玩意儿,这会儿握在手里,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才对上官博玉道:“多谢师兄,请师兄下山之后替我跟于师姐转达谢意。”
三人又闲聊片刻,上官博玉才与卓凤鸣一道下山去了。
此后数月,杨安便将全部心思投入至练功之中,这下心无杂念之下,很快将紫霞功练至第九层,而自上次听忘忧子指点卓凤鸣修练天道剑法,杨安在一旁听得不少诀窍,太虚剑意内功也至九层境界。
中途吕洞宾来过一次查考杨安武功,见他进步神速,也是大为欣慰。忘忧子也每月要来两三次,每次来都会带上不少食材,让杨安帮他烹调美食。
年关过去又是一春,这年正是开元二十二年,杨安先将紫霞功练至十层境界,原本已可出关下山,但他自觉太虚剑意修为已够,只需少许时日便能练至十层,只怕下山之后无这清静的环境好好用功,反而要多费时日,便多留了二十余日,将太虚剑意也练至十层这才下山去。
这日,时近清明,细雨纷纷。杨安将绳索收上崖来,这才施展轻功下山去,崖壁虽经雨水滋润,很是湿滑,但他此时功力已深,艺高胆大,几下起落已至崖底。到得纯阳宫时,见的观内弟子多是生疏面孔,想起曾经那些弟子大多命丧恶人谷之事,顿时将出关的好心情冲散不少。他一路进来,其他弟子竟没一个认识他的,只道他是新入门不久的弟子。直到行至老君殿,殿前练剑的燕小悠看见杨安,大为欣喜,急忙收剑上前拜见道:“小师叔,你终于出关拉。”
杨安笑道:“是呀,小悠几年未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剑法也大有进展呢。”燕小悠右手握剑,左手反手抓挠后脑勺,一阵嘿嘿傻笑道:“小师叔,你也长高了不少呢。”此时杨安虽只近十岁,看上去却已是半大小子的身高,燕小悠与他比起来,也只高出一个头。
杨安道:“先不与你闲聊,我要去拜见师父了。”燕小悠道:“祖师已被圣人请去宫中讲道,只怕要四五天之后才能回来呢。李师伯也去了洛阳办事,现下观内只有师父、祁师叔和卓师叔主持事务。”
杨安问道:“那于师姐呢?”燕小悠道:“于师叔前几天带着她门下几位师弟下山去了,具体去了哪里倒是没听她说起,你不妨去问问我师父,兴许他知道。”
杨安又道:“上官师兄现在在何处?”燕小悠道:“师父正在纯阳殿前指导几位师弟剑法,师叔可以去那里寻他。”
杨安来到纯阳殿前,果然见到上官博玉正在指导几名弟子剑法。上官博玉见到杨安行来,大为欣喜,急忙迎上前道:“小师弟,你终于出关拉,这可太好了。”又向一旁的弟子道:“这位便是你们的小师叔,都来拜见。”那几名弟子纷纷上前行礼道:“拜见小师叔。”随后,上官博玉又让几人自行下去研习,便拉着杨安进了纯阳殿内。
各自安坐之后,上官博玉才道:“师弟,你出关的甚是及时,眼下明教大举东进,急剧扩张,已与其他各派起了不少冲突,咱们纯阳虽是秉承道心,不欲与之争锋,但明教野心甚大,难保不会对咱们纯阳起觊觎之心。”
杨安道:“有师父和几位师叔、师兄在,想来明教应该不会过于放肆。”
上官博玉叹了口气道:“两年前,各派联盟讨伐恶人谷,那一战败得甚是凄惨,咱们纯阳的大半精锐弟子尽数折在里面,想必师弟已经看出观内的异状了吧。”
杨安道:“我听说了此事。”上官博玉道:“是诸葛正那小子跟你讲的?”杨安道:“这事倒不能怪他,那次我见你神色有异,追问之下,你却不愿说。我也只好使些手段,逼他明言。”
上官博玉道:“那倒非是我不愿说,而是师父怕你们练功分心,这才令我等不可在你们面前提及此事。不过这下你们已经练功有成,倒不必隐瞒了,眼下危机四伏,还需咱们师兄弟携手并肩,共同面对。”
杨安正要答话,却听殿外传来卓凤鸣爽朗豪迈的笑声道:“师弟,听闻你今日出关下山,真是可喜可贺。”随后,只见卓凤鸣大步迈进。
杨安起身笑道:“许久不见,师兄可还好罢,自你下山之后,小弟可想你得紧,你竟也不上去探望探望我,倒是令小弟伤心得紧呢。”
上官博玉在一旁说道:“师弟,这下你可错怪卓师弟了,自他随我下山之后,师父便派他去江南办事去了,他也是日前才回华山的呢。”
卓凤鸣拉着杨安坐下,说道:“正是如此,回程之际,我又去了趟洛阳家中,小住了半月,因此回来的有些晚了。”
杨安道:“那真是对不住,是小弟错怪师兄了。”
卓凤鸣大手一挥,说道:“咱们师兄弟情同手足,自是不必在意这些。这次我去江南倒是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算是不虚此行了。师弟这半年潜心修炼,武功大有精进,咱们两人许久不曾切磋,为兄可是手痒的紧,不若到外面比试一场如何?”卓凤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杨安心知这位师兄醉心武学,又见殿外雨势已停,哈哈一笑道:“有何不可?”
卓凤鸣大笑着拉着杨安走出大殿,上官博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也紧跟其后。三人随即来到太极广场,广场上有不少弟子正在习剑,诸葛正也赫然在列,他见了杨安甚是欣喜的上前拜见,同他一起的尚有几名弟子,都是曾见过杨安的。
卓凤鸣对其他习剑的弟子道:“你们且先退到一旁。”众弟子不敢怠慢,急忙退下。
杨安、卓凤鸣两人走到广场中央,卓凤鸣笑道:“师弟,为兄这半年可悟得不少绝招,待会你可要小心了。”
杨安道:“小弟这半年也练得不少精妙之技,待会师兄也要多加留意才是。”
许多新进弟子见这两人对话,已然猜到这位便是论剑峰闭关那位小师叔,他们入门之际,听说过杨安的不少事情,对他倒是甚为好奇,这下见到本尊,不由大为兴奋。
却见杨安率先拔剑而出,剑锋一闪,使了一式口中喊道:“师兄,注意了。”他这一剑刺出,若隐若现,多有试探之意,却将这一式的精髓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
上官博玉忍不住出口赞道:“好一式‘无极归元’师弟的剑法已臻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