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匆匆数月,又是一寒暑。
这一日,杨安在修炼内功之时,已觉得难有精进。在随众师兄拜见吕洞宾之后,随即问起此事。吕洞宾道:“你这门混元罡劲内功,最讲循序渐进,你能在这个年纪便将之练至第二层境界,已是相当难得,再往后已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吕洞宾顿了片刻,又道:“近年来,西域明教频频动作,大有鼎足中原之意,数年之内,只怕武林之中将起一场腥风血雨,咱们纯阳宫本是方外修道之地,本无于之争锋之意,但也应当早作准备以应变故,忘生,在外的弟子可已经全部召回?”
李忘生答道:“前几日张钧、楼彦、萧孟三人传来信息,人已经到了洛阳,其他弟子皆已回山。”
吕洞宾点了点头,说道:“即日起,睿儿、进儿、凤鸣和安儿随我去论剑峰闭关修练,派内一切事物就由你与博玉处理。我会请你忘忧子师叔和出尘子师叔下山坐镇纯阳宫,如有难事尽管请教他二人即可。”
忘忧子、出尘子和不归子乃是吕洞宾好友,数十年前吕洞宾刚出家修道,云游天下之际,在罗浮山曾于三人有数年的同修之谊。纯阳宫初建之时,吕洞宾深感纯阳底蕴不足,便请了三位好友出山,只是三人闲云野鹤,悠闲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虽答应帮忙,却只隐居在华山北峰之下,极少露面。十余年前,明教高手乘吕洞宾外出之际,闯入纯阳,李忘生令弟子布下星野剑阵也难以抵挡,危机关头,得这三位出手,才击退明教高手,否则纯阳必将声誉扫地。
近年来,李忘生、上官博玉二人武功已然不差,足以独挡一面,三人这才时不时溜出华山,逍遥自在一番,但终是会留下一人坐镇华山以防万一。
师兄弟几人听了吕洞宾吩咐,都应声答是。
次日一早,杨安简略收拾了一番,与祁进、于睿、卓凤鸣三人随吕洞宾去了论剑峰。论剑峰便是华山北峰云台峰,传闻数十年前,纯阳子广邀天下英雄、各派高手豪杰,来此比剑论武,双方切磋月余,尽数败于纯阳子之手,各派豪杰都对纯阳子的武功剑法佩服之至,至此这云台峰又才有了论剑峰之称。
临近峰顶,已是无路绝壁,须得再上二十余丈才能到峰顶,此壁异常险要,非轻功绝佳之人,绝难登上峰顶。杨安在华山住了快两年,虽偶尔在峰下拜见忘忧子、出尘子、不归子三人,却未曾来过此地。仰头观势之际,暗想道:“这里真是绝佳险地。以我现今的轻功,无论如何也上不去的。”
他正疑惑之际,听吕洞宾道:“你们暂且在此等候,我先上去放绳索接引你们上去。”几人点头称是。
却见吕洞宾右足轻抬,又踏回地上,身子顿时向上飞射出去五丈有余,他人在上空,未等身子下沉,右脚又轻轻踏在一处凸石上,再次向上射出五余丈,他使的正是纯阳上乘轻功梯云纵,武林众人皆知纯阳武功独步天下,纯阳轻功更是天下一绝,能与之并论的轻功绝不超过三种。
杨安虽得吕洞宾亲自传授剑术武功时,见过他的武功,端的是深不可测,却没见过吕洞宾施展轻功,这梯云纵轻功,杨安自于睿处学得之后,这一年勤加练习之下,更是自认深得要旨,已然不在于睿之下了。此刻见吕洞宾施展出来,才知自己只算得其皮毛,一时对恩师钦佩的五体投地。
这门梯云纵乃是吕洞宾游历泰山之际,在峰顶观日出,偶见云海变幻而悟得,最重腰腿之劲和步法眼神,使用之际内劲也自有一套运行的诀窍和法门,最是精妙无比,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领会的呢。
吕洞宾连续四次踏足,便以上到峰顶,不一会儿便有绳索放下来,当下几人连续依着绳索攀爬而上。
到得峰顶乃是一处极大的平地,平地上盖了几间屋子,四周古松林立,西北处乃有一块宽三余丈,高八九丈的巨石,巨石五六丈处,刻着一个巨大的剑字,剑字下方尽是杂乱无章的划痕,似是利刃刻上去的,这些划痕皆是当年吕洞宾与天下英雄比剑之时所留的剑痕,虽经数十年风雨,却依旧清晰。
屋子共有八间,皆是以巨石累积而成,几人各自挑选一间作为居所。杨安走进石屋,见屋内蛛网尘封,想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当下打扫一番,又帮吕洞宾打扫一间出来。
居所安定之后,吕洞宾将几人叫道一株古松下坐定,随即对祁进说道:“进儿,如今你的紫霞功与太虚剑意均已练至第八层,我现在传你第九层的口诀,你用心记住。”
祁进道:“是!师父。”当下吕洞宾念了一段口诀,祁进急忙用心记忆,待记熟之后,吕洞宾便让他回屋修练了。随后吕洞宾又各自传了于睿、卓凤鸣两人一段口诀,令他二人回屋修练。
最后剩下杨安之际,吕洞宾说道:“安儿!今日我便开始传你纯阳内功。说来咱们纯阳内功与你修炼的混元刚劲本是一脉相承,你现下内功根基已足,再修练起纯阳内功来,自是事半功倍,你于武学一道的天赋极佳,只需刻苦用功,很快便能赶上你诸位师兄。”当下又传了杨安一段口诀,大约有三千余字。吕洞宾念得三遍,杨安已经记下全部内容。
吕洞宾见他记下了,便道:“这一段是纯阳内功心法总纲的前半段,你先烂熟于心,我再传你后半段。”当下不再传授其他,只让杨安回屋背熟。
下午便有弟子送餐上来,只在崖下,再由绳索接引上来供几人享用。
过得三天之后,杨安总算将吕洞宾所传的纯阳内功总纲倒背如流下来,吕洞宾便开始指点他修练。此后每日,吕洞宾皆分别指点四人内功修行,有时也剑招剑理。
很快又是春秋变换寒暑交替,一晃便是两年。祁进与于睿已将紫霞功和太虚剑意内功练至第十层,得吕洞宾准许出关下山去了。
只余杨安与卓凤鸣两人在峰顶闭关修练,时下吕洞宾也以下峰去了,只隔十天半月才来峰顶查考两人武功进展。
时下算来,杨安正值九岁年纪,却已经比他前世十二三岁的孩童还高大,他如今已将紫霞功练至第八层,太虚剑意内功也已经到第七层。卓凤鸣虽已经将太虚剑意内功练至第九层,紫霞功第八层,但于剑术之上,已非杨安之敌,还好他个性要强,不想被自己这个师弟比了下去,每日比杨安更为勤奋,才不至于落下许多。
这天下午,两人练完内功,在石屋旁的空地上比剑,杨安以北冥剑法见长,卓凤鸣却是对天道剑法更为精进,两人对剑二十余招,旗鼓相当。
只见杨安进招变招之际,快若闪电,将北冥剑法的精要所在展现的淋漓尽致,相较当初与诸葛正比试之时,已是天差地别。而卓凤鸣虽是稍有灵动不足,却沉稳如山,他原本就力气大,一手天道剑法,使得如渊如岳,变招之间行云流水,丝毫不给杨安任何机会。
杨安一招“三才化生”之后,剑势未老,已转为“六合独尊”,口中笑道:“师兄!你这天道剑法又大有进展,只怕昨晚又练到深夜了吧?”
卓凤鸣嘿嘿一笑,说道:“练至深夜又如何,现下师兄虽然输你一招,但终究会胜回来的,你昨天使的那几种变化我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今天你想要赢我却没那么容易。”他说话之际,剑势却更刚猛几分,一招“八荒归元”将杨安的三处攻势化解之余,更是回敬杨安三剑,这三剑是他昨晚想出来的变化之一,守中带攻,攻守兼备。
杨安见他剑势凌厉,右脚跨出,左手掐了个剑诀,正是那招“四象轮回”,只听“叮叮叮”三声清脆响声,火花四溅。杨安化解前两件时,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他随即后退半步,招式之中急忙用上他自太极理论里悟出的化字诀应对,待接第三剑时,却感觉那一剑绵绵无力,竟似要将他的剑招吸过去一般,却见卓凤鸣嘴角一列,露出坏笑之色,杨安暗道不好,正想变招,却感觉自己的剑被卓凤鸣的长剑黏住一般,越是使力回扯,黏的越是紧。
情急之下,杨安内息运转,手腕轻轻一颤,急忙使出震字诀,这才震开卓凤鸣的长剑说道:“咦!师兄你这招果然秒,小弟佩服佩服。”他说话之间,手上招式却不停顿,却是将自己领悟的借力打力功夫用在了剑招之中。
卓凤鸣沉稳应对,说道:“这一招是我想了一个月才想到的变化,又得师父指点之后,才融入剑招之中的,没想到还是奈何不了师弟你。不过你可要小心了,我可不只想出这一种变化,待会一一使出来。”
杨安微微一笑,说道:“师兄尽管放马过来。”随即两人又斗了数十回合,只见两人腾挪之间,剑影流转,剑气纵横,吹得地上松针随两人的剑气飞舞跳动。
待交手两百余招之后,卓凤鸣一不留神终究还是以一招之差,输给了杨安。两人停手之际,却听见一旁响起“啪啪”的掌声,听得一人赞道:“数月不见,两位师弟的剑法又大有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
两人侧身一看,却是上官博玉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崖顶,他身旁地上还放着一个竹篮,正是为杨安和卓凤鸣送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