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缘见到那群蒙面人的反应,便知他们已经上了自己的当,不会立时就向自己重下杀手,可也深知自己只能骗得他们一时,时候一长,自会被察觉。
但风缘此刻所需要的,就是这一时三刻的时间,只要能拖得他们一拖,缓得他们一缓,兴许救援便赶到了。因而也不管此计能否长久,微微一笑,便自顾自地说道:
“唉,虽然我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但想必你们定是早已下定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拼了性命不要,也不肯放过我的啦。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来杀我的,如能相告,在下感激不尽,这样我去了鬼门关报到,也不至是个糊涂鬼。”这是敬之以礼。
那一十七人听风缘的话中仍是威中带胁、诱中带惑,只是不住地打量风缘,并不回答,似要从风缘身上找出什么破绽一般。
只听风缘继续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来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还是身受重伤的小子,不怕辱没了你们的名声,脏了你们的手么?这件事倘若传了出去,只怕对你们的名声和威望,都大有损伤,日后再无颜立于天地之间。”这是晓之以情。
适才他听那两个蒙面人称他为“小子”,语气更是颐指气使,将他视作蝼蚁一般,因而他最后这几句话说得极重。
一来讽刺那些人,大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意。二来提醒他们都是大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怎可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还是重伤垂危的“小子”重施毒手?
那一十七人听了风缘的这几句话,还是没有哪一个开口说话。却有两三人脸色微变,显是为风缘的话语所动,只是他们脸上蒙了黑布,旁人自也难以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
只听风缘又道:“依我看来,你们此番来杀我,并非出于自愿,乃是受制以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命行事,是也不是?
“这样吧,只要你们不来与我为难,风家便将此事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非但不予追究,还出力帮助你们脱离他人的掌控,从此不再受制于人,是自由身,做自由人。
“对于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风家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至如此下三滥地欺骗诸位。”这是诱之以利。
众蒙面人听到这里,有四五人倒是神色一动,显然对风缘所开出的条件大为心动。
而其他诸人只是讥刺冷笑,此节也不知是不相信风缘的承若,还是觉得风缘所说乃是异想天开之事,风家虽强,却也还没强大到能够帮助他们脱离别人掌控的地步。
风缘顿了一顿之后,接着说道:“看你们面上都蒙了黑布,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怕事情败露,惹来杀身之祸么?”
说到这里,突然厉声喝道:“不过你们可知道,这里乃是风家,但凡哪一处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风家的护卫便会立即出现。难道你们不奇怪,你们为何会如此轻而易举,没有惊动一个护卫就来到这里么?你们胆敢在此放肆,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不怕被株连九族吗?”这是胁之以威。
为首那一直没有说话的蒙面人突然放声笑道:“哈哈……哈哈……小公子不愧是小公子,果然好大的魄力,竟要株连我等九族!劳你提醒,我们当然不奇怪,我们当然知道,我们为何会在没有惊动一个护卫的前提之下,便轻而易举地来到此处,你奇怪么?你看我手中的是什么?”说着便摊开了手掌。
那人对于风缘最后的威胁,仍是镇定自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风缘。
此节也不知是因为被风缘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而讪笑,还是在嘲讽风缘的计谋?亦或是自信手中之物定不会让风缘的求救之声传出去,那便不得而知了。
风缘闻言,眼光向那人手中瞧去,只见是个透明的珠子,有拳头般大小,咋一看,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风缘再一凝神细看时,突然一幕陌生的记忆登时涌现了出来,不由得徒然脸色大变,一颗心几乎沉了下去。
原来,这颗毫不起眼的珠子叫做“方圆珠”,顾名思义,其作用类似于困阵,但却又比一般的困阵厉害得多。无论是从上空飞走,还是遁地逃逸,只要陷入“方圆珠”所笼罩的方圆之内,便无法逃脱。
这还只是“方圆珠”的作用之一,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是:“方圆珠”所笼罩的范围之内,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空间,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若在其他时候,这个作用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也就只是比隐形更加高级罢了。
但在此刻,却是有着天大的作用,这“方圆珠”往此处这么轻轻一放,风缘便被困在其中,无论如何叫喊,外面的人却怎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此处的动静啦。
当然,“方圆珠”所笼罩的范围以及屏蔽与外界联系的强弱,也要根据“方圆珠”的品阶和使用“方圆珠”之士修为的高低来判定。
风缘越看越惊,一颗心完全沉到了谷底,先前存在的一点侥幸,此刻也荡然无存,知道此番注定是不能幸免的啦,只盼有奇迹出现,得以死里逃生。
也知道了那群蒙面人为何会穿过风家的层层护卫,而没有惊动哪怕一人,便轻而易举地来到此处,却原来是“方圆珠”的功劳。
他适才并不知情,还曾以那群蒙面人如此轻易地便来到此处,而威胁于他们:你们这么多人之所以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便来到此处,那是因为风家故意装作没有发现你们,其实你们的一切阴谋诡计,风家早已知晓,只是风家将计就计罢了。
此时他的计谋眼看就要被拆穿,而救援又迟迟不到,不由得甚为焦急。然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走一步是一步。
好在他毕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死心,于是定了定神,为了拖延时间,只好继续引诱着这些人,便道:
“莫非你们真以为,凭一枚小小的“方圆珠”,就能不动声色地杀了我?就能在杀了我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去?你们未免太小看于风家,太异想天开了!我也不为难你们,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说出幕后主使者是谁,风家就放过你们,从此既往不咎。”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之后,接着说道:“怎样?这对于诸位来说,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何况,你们除了妥协,也没得选择,不是么?”
这句话他极力说得底气十足,可尽管他再说得中气十足,不免也有些外强中干、声色内荏之嫌。
那一十七人听了风缘的这番话,有六七人徒然间便动摇了誓杀风缘的决心。
虽然他们心中也明白,他们这么多人来到此处而没有被风家的护卫发觉,乃是依仗“方圆珠”之故,但风缘所说,也不完全没有道理,倘若风家真的早已得知他们的计划,这一切真是风家故意设下的局,那可大事不妙,糟糕之极。
本来他们敢来风家刺杀风缘,都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但倘若因为他们的缘故,而让他们的亲人受到株连之罪,那他们可真是家族的罪人了。
何况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心有肝的人,尽管再怎么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也不愿看到亲人因为自己而受到株连。
对于风家能株连他们九族,他们毫不怀疑,毕竟,风家有那个实力。
那六七人内心挣扎了一番,便要临阵倒戈,欲放下手中的法器之际。
突听当首那人一声大笑,接着便喝道:“怎么,莫非你们忘记背叛主人的下场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六七人,而是转头看向风缘,又哈哈大笑两声,说道:“佩服,佩服,小公子果然不愧是小公子。之前我不知道上面为什么会下达杀你的命令,现下我终于知道啦。”他最后这句话并没有兴奋激动之意,反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听到为首那人的大喝之声,便欲临阵倒戈的那六七人,脸色陡然间大变,神色既惊且恐,身躯竟隐隐在颤抖,似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一般。
一眨眼的功夫,便紧紧握住手中的法器,十分决然地看向风缘。那眼中的坚决,似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即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是被株连九族,也在所不惜。
风缘见此,暗叹一声,知道这场飞来横祸终归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抬头看了一眼远方,不由得一脸担忧。
风缘明知不可为,但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仍是不死心,继续向当首那人道:“既然小子劝说不了大叔,那么可否告知,你们上峰为何会下达杀我的命令?我究竟有何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之处?”
听到风缘这么问,便是其余那一十六人,也将目光移向当首那位蒙面人。
当首那人呵呵冷笑数声,阴测测地道:“就因为适才你说的那些话。”
此言一出,不但四周其余一十六人怔住,便是风缘自己,也同样不知所云,片刻后,只听风缘问道:“我说的那些话怎么了?是你们来杀我在先,我说话在后,这两者好像没甚关联吧?”
为首那人又是一阵大笑,连连摇头,说道:“你错了,你错了,这二者不但有关联,而且还大有干系。”
风缘一愣,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人,似在等那人主动说出下文一般。
果听那人继续说道:“你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也是重伤垂死之人,但你却拥有世上最厉害的神通,威力最强的武器。”
四周众蒙面人听当首那人这么说,不由得登时脸色大变,后背一阵冷汗直冒,急忙后退,拉开了与风缘的距离,万分忌惮地注视着风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