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
“清河,爱上了错的人,我可有错?”
她眉目安详,一如旧时纯真模样。她爱错了人,他又何尝不是。早知是如此结局,他可还会在那日放她下山?
墨夜离带着抠下的星石来到人界,正是七夕佳节,街道巷弄一片灯火辉煌。火红的灯笼挂得高高的,像极了一树又一树盛放的合欢。有人吟诗作对,有人乞巧祝福,更有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挽了个花篮走街串巷,惹得满城花香。
他把星石放在手中,催动法术,灰白色的光一点点逸出,浅淡得如同一阵烟雾,在灯火通明的笼罩下完全看不清!墨夜离尴尬地走向最近的有阴影的地方……身后一个轻快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千夜星君你直接转个身不就是了,非要面朝灯火吗?”狐不离娇俏地笑着,“你自己不就是个阴影嘛~”
墨夜离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不知道的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投下的一片影子……尴尬的千夜星君很尴尬……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帮我带话给包子吗?”
“是啊,我带好话就过来了,办事效率就是辣么高~”狐不离继续说道,“放心,你家的狗子说了会在家等你回去的,咱俩就放心在人界玩玩~”说着,狐不离就走向人群,墨夜离没办法,匆匆瞄了一眼星石显示的文字就跟了上去,他虽然想赶紧找到星主,可是这次的他真的看不懂啊……看样子破碎的星石记载的也是破碎的信息,要不是工作,真想一爪子拍碎算了……
飞红羽,落满家,遥遥无香花,谁见怜,一树如炬被红尘沾染。花落处,鸟绝翼,无情归去。空余得,多情堆积,已是东流负尽。
远处突然喧闹起来,人群纷纷围拢过去。跟在狐不离身后的墨夜离正想上前去看看,却被狐不离一把拉过,转身就跑。
“倒霉!道士!”狐不离拽着墨夜离开启了狂奔模式,作为神仙的墨夜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就跟着跑了……狐不离边跑边抱怨道,“玄元观的道士真是小气,我前几年听说他们那里有颗合欢树很漂亮去看了看,就莫名其妙地被追着打!”
“也许他们只是想要你的皮做件衣服。”墨夜离淡定地吐槽着。
“知不知道野生狐狸不能乱杀的啊!”狐不离怒吼着,向前一跃现出了狐狸原形,红色的皮毛在暖红色的灯火下漾起银色的光泽。四条腿果然就是比两条腿快,尽管腿短了一些……
看着狐不离突然现出原形冲得很远了,墨夜离停下来,正是那一回首的温柔,惊吓了整片夜空……原本还很和谐的人群,现在涌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到墨夜离身边了。人群前头的是几个青衣的道士,手中提剑,口中念念有词,墨夜离知道他们在发动道术……啥话也不说了,他转身一跃,也化为一只黑猫,向狐不离跑远的方向赶去……
那年,她还未修得人形。方正夏时,羽叶飞红,一树娉婷,纵使相逢应还醉,不知娇娘落谁家。来往参拜的人们,在玄元观外远远地眺望,满是落日烟霞般绚丽的合欢。
一个青衣道士久久地伫立在满树繁花下,脚下是一个聚灵法印。
“这样,你便可早日修得人形了!”少年眼中尽是欣悦。
远远一声呼声传来,他该回去了。转身告别,眼中竟是不舍。
“合欢树,你要好好修炼啊!我会再来看你的!”
她抖了抖枝干,算是回应。他扬起唇角,衣袂飘飞。
可他这一去,三年未归。
她一直孤单着,直到绯羽的出现。
绯羽是一只相思雀,也还未得人形。只是偶然落足在她的枝桠间,梳理自己绯红的双翅。只是偶然,她一直相信。
“唉,树妖是不能动的,真可怜。”
她抖了抖旁枝,有羽叶簌簌而下。
“我叫绯羽,我陪你一道修炼可好?”
她只能努力地摇动自己的枝干。
“那再见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绯羽展开业已梳理整齐的羽翼,轻轻一跃,便已腾空而去。她好想追上去,留下这个初识的朋友,这三年来第一个和她说话的朋友。可她不能,她是树妖,树是不会飞的。偏偏这便注定了她只能守望这遥不可及的追逐,却难与之共。
绯羽不曾骗她,每日清晨,他便衔了一枝沾了朝霞的柳枝送给她。细柔的柳枝裹了霞光,与她的满树殷红交融一处,显得格外妍丽。
那日清晨,她早已翘首盼他,可空中一直没有他的身影。一树落花,花下是一白衣少年,两袖浮动轻红,水色流光。衣摆沾了纷落的霞,自一片雾色中走来。
是他,合欢认出了绯羽。他化作人形,眉目倾城。
“绯羽!”这是她第一次唤出他的名字,声音轻轻浅浅。
“姑娘你是?”
“我是合欢……”
“合欢?合欢……”他似是沉思,忽而又莞尔一笑,对上她晶亮的眸子,“合欢?合欢可有香?”
“合欢无香……”她垂下眸子,倾泻满目柔霞。只见她轻抿着双唇,双目轻合,长帘垂目,樱红口似含了朱丹,两鬓似云烟洗晕了江山。肤色仿若凝脂,外罩着件羽织云锦长裙,站在繁花晨色中,也不知是哪一位名师绘出的美人图。
合欢的脸微侧着,光线偏在她的侧颊上,染得绯红,睫毛微抖,在明明灭灭中闪着星辰似的光华。
“合欢,你好美。”他笑意轻盈,“我陪你一生一世可好?”
合欢颔首,弯起两道黛色,眉眼盈盈。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几分欢喜。自己是不是……爱上他了?可是为什么呢?爱是不需要理由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沦陷。很久,她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