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正午时分,几人赶到了落马城,却见落马城城墙内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问才知,这西番皇帝要在落马城墙上行籍礼。东关阳听来稀奇,便问老天师:“师公,这城墙上如何行籍礼?再者不是坏了先人的规矩么?”
老天师说道:“这行籍礼也不过是个过场,应该是还有后文。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落马城。”
正午一到,身旁宦官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肃静!”
城墙下众兵卒持矛砸地,金石交击声震慑的在场人鸦雀无声。
皇帝身着大黄龙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朕今日秉圣人之教诲,特来此行耕耘之礼。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说完,那宦官又喊了一句:“行礼!”
城墙下众人皆跪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云霄,其内又有钟声传来,共九十九声。又见川江城主亲自拉来一车泥,其旁摆着一株凤尾竹。走到皇帝面前时,钟声恰恰敲完,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
城主又捧起一个精致的铲子,跪在地上。皇帝接过铲子,在泥里挖了坑,将竹子种下。城内又传出了钟声,正好也是九十九声,又对着竹子上了三支香。
东关阳更疑惑了,又悄声问老天师道:“师公,这籍礼哪有种竹这么一说?”
舒泊宋被他问的烦了,便不搭理他。东关阳一见师公不耐烦的神色,当即闭了口,再不言语。
三支香上过,这籍礼也算完毕了。那株凤尾竹又被城主亲自拉下去了。皇帝四周环视了匍匐在地的众人,道:“都平身吧。”
“朕今日来此,并非为了籍礼。朕知道,落马城夏国,整日战乱连连,扰的大家民不聊生。朕也为此寝食难安。”
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朕心知泊宋江彼岸,夏国虎视眈眈。朕有心讨伐夏国,却力不能及。此中原因并非忌惮夏国,而是这莽莽黄沙内有多少匪寇?内不能定,何谈一统?朕今日却不谈剿匪!朕知道,绿林好汉皆是骁勇之将!今日起,但凡为朕效力者,其罪可免。朕于此立誓!”
说完,抽刀断发!
满城人惊得又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不知谁人呼喊一句:“吾皇英明!”
全城人皆拜而呼之,响彻寰宇!
皇帝将那断发随手一抛,那断发便随风不知卷向何处。也不看那满城皆呼的百姓,径直走下城楼。刚刚进了楼内,城主便跪在身前道:“微臣惶恐,陛下此举恐有失威严,着实不妥!”
皇帝拿起了宦官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满是泥污的手道:“割都割了,再说这些有何用?”
城主欲言又止,只好退到一旁。
“前几日听说有个老头在回雁城说书,单单说那楚鬼煞。你知不知晓?”
城主刚要跪地便被皇帝扶起来了:“人不多,君臣之礼就免了。”
城主又躬身道:“谢主隆恩,落马城与回雁城相隔甚远。这事微臣倒是并未听说。”
皇帝又叹道:“这楚鬼煞也算个枭雄,魄力大!只可惜没个眼力见,被那正贤杀了去。赶明差人把那说书的请进宫里,让我好生听听。”
城主又说道:“陛下,楚南烽虽战绩显赫,但太过暴戾,不该与天下人道。”
“所以朕说他并非英雄,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贤这一步怕是走错了,这几年给我好生备军,总会出现破绽的。”
“微臣不敢懈怠!”
皇帝停住了,看着城主花白的头发道:“赵将军,你也是朕的老班底了。莫怪朕把这落马城烂摊子丢给你,朕实在是无奈为之。”
城主立刻跪在地上:“为国尽忠乃是臣的本分。就算为此马革裹尸,臣绝无半点怨言!陛下绝不要再说此话。”
皇帝隔着窗户,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百姓,幽幽叹了口气道:“朕这皇帝……昏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