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傍晚,皇宫内。
一条深宫幽暗的小道上,月光将宫墙的倒影拉得很长。
太监小安子一瘸一瘸的走着,手里提着精致的琉璃灯笼,照亮了前面的路,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景帝。
小安子原是一名主事的太监,知晓先帝曾经找到了一具被冰冻的吸血一族遗体,好巧不巧的,又因为自己犯了宫规被责罚而导致腿脚残疾,所以多年前就被派遣到冷宫这个没人愿意来的地方,也因此让他逃过了景帝灭口的一劫。
冷宫很大,也很安静,因为里面没有被罚的嫔妃,所以基本上这里就是个遗弃的角落。小安子被贬罚到此地后,基本上就没有进去过。
他是从来不管这里的,山高皇帝远,虽然这里是皇城的一角,但是十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一个人来监管过这里,他也就任其萧条,自得清闲。
只是偶尔,他发现会有一个人影在半夜进入冷宫,但是残疾如他,没有心思去探究些什么,也不担心会有人来窃取财物。有些事情,他明白,睁一只眼不如闭一只眼。
但是再后来,他知道他无法避免了,因为那个人影现身了,居然是当朝的皇帝陛下。景帝没有多言,只是让他处理一些东西,看见那些东西,小安子明白冷宫不光是个冷宫,它有着足以让自己毙命的秘密。
小安子身上冒出阵阵寒意,但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回想起以前的一些宫友突然消失匿迹,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虽然自己如同蝼蚁,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思虑再三,小安子决定铤而走险,他服用了一包哑药。
当景帝再次出现的时候,看见已然又瘸又哑的小安子,脸上一丝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而去。
小安子面对那远去的身影,顿时全身虚脱,那一身冷汗表明了他当时的紧张。还好,有惊无险。
景帝的那句话还在耳边久久盘旋,“以后每月十五,冷宫西厢房内,替朕处理杂物。记住,是妥善的。”
简单的一句话,让小安子明白。他的小命,保住了。
一晃多年过去了,小安子始终如一的保持着低调的处事原则,隐秘的帮景帝处理那些东西。只是今夜,景帝居然让他为自己带路。小安子的心,又开始慌乱起来。
安静的走了很久,没有碰到一个巡逻的守卫,或是半个宫女太监,小安子的心跳,却如鼓声雷鸣。
与冷宫深处渐行渐近,那么多年的苟且偷生难道要走到尽头了吗?小安子不愿意去面对即将要面临的命运,但是忤逆那个男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只能选择前行,希望他的忧心只是多余。
正当小安子忧心着他的命运时,忽听后面的人道了声,“停下。”
随即,小安子的步子停了下来。
这处是冷宫长廊末段的离漠殿,两旁红色的砖墙几经风雨侵蚀,早就败了色,显得有些残破不堪。而殿内一眼望去除了几件家舍,就是满屋的灰尘和蜘蛛网。
这是要干嘛?小安子内心疑惑着,躬着身,等待景帝的指示。
景帝没有发出命令,只身走到左边的墙面前,用手轻轻地画着什么图腾,好像发出指令似的。
这宫墙早就败落,甚至年久失修,长长的距离,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见景帝画好指令,扣手在一块普通的再也不能更普通的墙面上规律的敲击——
“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像是某种暗号,明显这声音只有墙内是空心才发得出来。
响声止住,静得诡异。
蓦地——
一阵响动声似乎从地底传来,小安子感觉脚下在颤动,就在他跟前不到半米的距离,原来平坦的路面先是整齐的裂开了一道缝隙,接着那缝隙向左右两边打开,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呈现在他们眼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转瞬之间,脚下那条仿佛通往地底深渊的道路已经完全打开。
往下延伸的楼梯,里面是毫无透析的黑暗。
景帝瞅了一眼小安子,然后无视他那微颤的双腿,冷冷开口:“现在开始跟着朕。”
知道景帝的秘密即将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小安子不愿挪步,可又不得不走。
俗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歹,他也多活了那么几年,深深呼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琉璃灯笼提拿好。然后,小安子低着头,沉了一口气,拖着还在打颤的双腿开始向地下迈进。
景帝走在他身前微微一笑,笃定而从容。
他们二人刚刚走进阶梯,那打开的地门就缓缓合上,从里面看,丝毫看不出一点缝隙。如果不是借着琉璃灯笼微弱的亮光,他们的四周应该只有黑和暗,还有静吧……
静的连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凉风嗖嗖,小安子心里发毛,不由得微微捏紧了手里的灯笼,害怕的感觉,不言而喻。壮着胆子一步一挪,小安子跟着景帝,走的小心翼翼。
时间一点点推移。
眼前始终沉寂着,黑黢黢的,没有半点灯光,也没与任何动静。
顺着黑暗潮湿的道路往下前行,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小安子回头看了看,进来的那头早就黑的不见底,这条通道到底有多长呢?
终于来到了地下一层,周围墙壁上的火把骤然亮了起来,把这宽阔的地方照得清明。
这里比较空旷,几根石柱以及画满了图腾的石墙分布伫立在各个方位,但是分布的格局却非常奇怪。再看向脚下,那些凹凸的圆点也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跟着朕的步伐。”景帝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回荡着,说不出的诡异。
明白这里内有乾坤,小安子不敢多想,赶紧跟着景帝步伐,依样画葫芦。
继续往里走,到了最后,往一面墙后拐了个弯,出现了极为隐蔽的一扇门。
景帝从怀里取出个什么物件,将那物件在门面一个凹槽内轻轻一扣。这扇隐蔽的门自动打开了。
一瞬间,说不出的潮湿和腐朽的空气从地底压了上来,小安子忙用手遮住口鼻,心却是更加凉了一份。
还是一条往下的通道,但是此刻不再暗黑无边,通道两边有着用于照明的夜明珠。
“下去吧。”
墙壁上的夜明珠灯光幽暗,脚下的楼梯也显得飘忽。
随着他们的进入,身后刚才进来的方向,传来石门磨动的声音。
又是一道门关闭了,仿佛在预兆他的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