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队人马终于在他们面前停下,就见高原俯身下马,率领一众人马跪拜:“参见小姐。”
“高原叔叔,快起来。”霖儿立刻上前把高原扶起来,她向来不喜这些缛节,高原又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自然无需如此。
“高原叔叔,我家里一切可都好吗?爹爹和娘亲可都安好?”在外多年,家中的父母是她最大的牵挂。
高原愣了愣,眉毛微微皱起,没有立即回答,但很快复又神色如常,道:“回小姐,府中一切都安好。在下此次前来,是奉王爷之命,来接小姐回府的,小姐多年受苦了。”高原看着霖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眼神里却满是疼惜。
这些年,她的害怕,她的成长,他都是有目共睹的。离开这里必然是好,只是出去之后,王爷的谋划,景帝的计划。
他不敢多想,有些事,他只能做好本分……
“那我要带小哥哥一起回去。”霖儿指指宙宇,便喜滋滋地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此事万万不可。”高原一惊,立刻出声回绝。
这个局面让霖儿颇有些疑惑,记忆中,他的高原叔叔可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比起她严厉的父亲更是几乎事事顺着她,今儿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可以啊?”霖儿气呼呼的,语气里都是不满。
高原意识到刚才自己语有不善,忙收敛了,放软了语气道:“毕竟男女有别,小姐即将及笄,如此便带了一个男子回去,只怕是要遭人非议,请小姐三思啊!”
高原不是不知道,在乱葬岗的这些年里,那个俊秀的男人一直对霖儿爱护有加,甚至可能燃起了不一样的情愫,高原觉得这样反倒能护得霖儿周全,因此便听之任之,置若罔闻,更未曾和王爷汇报。
如今却平白生出这样的枝节来,真叫人头痛。若真如此回去,被司徒炎烈怪罪责罚事小,可小姐的声誉是万万不能受到影响的。毕竟,她已经被王爷和景帝暗许给了八皇子,只要她一点头,再过一年待她及笄,那一日便是她出嫁之时。
“这……”霖儿知道高原叔叔是为了她好,也能够体会他的难处。但在她的思绪里,从没有想过会离开她的小哥哥,她相信,宙宇也是一样,他怎么能离得开她呢?更何况,她也离不开他啊。
正这样想着,霖儿突然觉得身子突然一轻,又被宙宇拦腰抱起,惊得她低呼一声:“小哥哥……”
“小姐!?”
偏巧和高原的惊呼重合在一起。
“你一个人先回去吧,我抱你上马。”宙宇的语气淡淡的,仿若稀松平常,听不出什么波澜。
高原看见霖儿被他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走很是不满,但是听见宙宇的话,知道他是送霖儿一个人回去,所以也就没有多加阻拦。又或者,在他的内心里,本就没有那么想干涉,这大概是霖儿他们最后的相处时光了吧,那么,就让这一刻久一些,再久一些。
只是霖儿的视线里早已模糊一片,刚才宙宇的话尤为清晰……
“你不要我了吗?”她伤心地探问。
“我怎么会不要你?”仿是鼻息着浅笑了声。
“那你还让我一个人回去?”
“人言可畏。”宙宇坦然地回答。他步步沉稳,无视于周围的人,畅行无阻的前行着。然后他贴近她的脸庞,用性感低沉的声音道在她耳边又轻声道:“你先回去,然后,等着我。”
宙宇的声音,和着他的气息,在霖儿的脑中四散开来,她感到自己被满满的幸福包围,却也让她愈加地慌乱而燥热。
小哥哥对她真是好呢。
知道无法拒绝,于是霖儿就着这个姿势,伸出手臂环着宙宇的脖子,减轻他的负重。然后轻轻地靠在他怀里,贴近他的胸膛,感受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温度。他的呼吸和心跳,他有力的臂弯,结实的胸膛,还有他均匀的呼吸。这一切,让她心安。
宙宇步伐轻缓,走得不快,像是在散步一般。两个人,似乎都不想这一刻结束得太快。
只是单纯的拥抱,却生出令人费解的缱绻。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萌生,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继续这个得来不易,可能要回味许久的拥抱。
第一次希望这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于是宙宇的步伐数次放缓,最后,在看到眼前那匹为霖儿准备的高大骏马之后,竟然都有些不舍。
干脆,宙宇抱着霖儿站定不动,不再往前行半步了。
谁也未说话,这一刻,太过安宁。
许久,宙宇垂下头去,看着霖儿环在他的脖子上的双手,嘴角泛出丝无奈的笑。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早已习惯了相聚和分离,如今也是一样。只是霖儿,那个让他一见就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的女孩,那个说要陪他慢慢走的、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偏偏拨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这所有的一切都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只是,未来不可期,他只能把这一切,深深的埋在心里。
沉寂着,许久霖儿忽然启声问道:“拉钩上吊一百年哦?”
宙宇微微一愣,随即人反映过来,于是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
霖儿抬首看向宙宇,耀眼阳光下,男子的俊逸的脸庞被一层微薄的光线隐隐笼着。
那光又像是他自身发出,俊美的眉目沉凝出安然的色彩。远没有了初见时的孱弱和不堪。
历经百年浮华和世事无常的宙宇,此刻看上去多了几分清澈和纯粹。嘴角轻轻的弯起,勾勒出一抹宁静致远的淡泊。
望着她的深眸里,温软无比,仿若心都要被融化了。
“那个……”霖儿的小脸烧得红扑扑的,几乎要脱口的话又硬生生地被自己咽了回去。
“霖儿想说什么?”扬起俊眉,宙宇对她笑得温柔。
“没……没什么。”霖儿避开宙宇的目光,双唇紧闭。
宙宇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心里描摹了半天的情愫,也让自己不能坦然面对。害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唯一的美好。
“无事就好!那你回去吧,我走了。”现下,他只能表现的更加淡定。
“不!不是!”霖儿有些急,“我是说……说……”她支吾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宙宇见霖儿焦急的样子,嘴角上扬,他刮刮她的脸颊,道:“想说什么?怎么结巴了?”
“你……不要对别人笑的那么温柔。”霖儿脱口而出,瞬间意识到失言,又立刻将唇紧闭。
宙宇眉间隐露出少许诧异,眸光锁在霖儿身上,一瞬不瞬。
而霖儿也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睁大的眼睛同样看着宙宇。
“?”他眉间轻轻一折,果然,有了想法。
“不是!”在他怀中,人轻微挣扎了下,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说……”
霖儿几度语塞,话不能言。
“说什么?”宙宇脸上挂着笑意,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颇觉得有趣。
“我是说你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穿戴整齐,如果遇见坏人,你会危险的。”霖儿连忙随便说了个理由。
只是这个理由非常糟糕。
“不要在别人面前穿戴整齐?”宙宇挑眉,那是不是说要他衣衫不整,最好还衣衫褴褛?
两双视线对望之中,霖儿觉得自己是欲盖弥彰,思路越来越混乱了。
“不是啦,我是说你那么好看,万一坏人对你起歹念,我又不在你身边。你会吃亏的。”霖儿继续胡编乱造。
“原来我还是那么弱不禁风啊。”宙宇眉目含笑,自然的逗趣着怀里的小人儿。
她对他不放心啊,那他对她何尝又放心呢~~~~~
霖儿小脸急剧飚红,知道自己的理由超级烂,怎么说他的小哥哥也恢复了很多吸血一族的技能,不说天下无敌,但是自保肯定没有问题。
于是霖儿也干脆不躲了,霸道的伸出手指,指尖指向宙宇的心脏,然后用力的戳了几下。
她说:“这里,只能有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占有欲太强,一想到宙宇的倾世之姿,魅惑之容会被世人看见,不再独属于她,她就全身不自在。
小哥哥是她发现的,是她救起的,是她陪着他照顾他的。
所以,小哥哥,是她一个人的。
在将视线放回他的脸庞上,探寻是着他的反应。
谁知宙宇面色温润的笑起来。
“你不答应吗?”她开始在意他的回答。
“小傻瓜。”说到此,他低眉望了霖儿一眼。
听见他的小哥哥,又溺宠着叫自己,霖儿的心,更加慌乱了。
然后,他轻轻将她放到马背上,霖儿感觉到他的温度离自己远去,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嘟起小嘴,霖儿低头不再看宙宇。
耳边,宙宇的声音又轻轻响起,“路上小心。”
那语气是他一贯的温暖人心,却更让人听出不舍的意味。
霖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随即就看见宙宇唇角微微上扬,牵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
思及宙宇,霖儿不自觉地把胸前的发晶捧在手心,轻轻抚摸。
霖儿知道,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手里握着它,就像宙宇在身边;胸前挂着它,心里就有了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