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笑道,“谁说的,我不是在这里嘛?”他低头只微微勉强给了她一个笑容,旋即又绷了脸。
她起身道,“要不,我委屈一下,给你讲个我家乡的笑话。”
他瞅着她。她缓缓道,“下雪了,两个雪人站在门外直打哆嗦。其中一个说,好冷哦。另一个皱着眉头说,是呀,实在是太冷了。然后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们们抱在一块取暖吧。那个听了极为赞成,于是他们便高兴地抱在了一起。你猜,之后怎么样了?”
四郎皱眉,千雪双手打了个崩道,“冷死了呗。”
四郎依旧皱着眉头瞅着她。她不解道,“你为何不笑?”
他淡淡道,“是个冷笑话吧。”
咦,他竟然懂得什么是冷笑话,她无趣地耸耸肩,突地四郎仰头大笑,“哈哈哈……,这两雪人可真蠢……”
呃?我的妈呀,千雪缩着神经,凝眉瞅着杨四郎大笑失声的模样!心中嘀咕道,幸亏只是个冷笑话而已……
千雪一一给屋里的人斟茶,她知道他们都是来宽慰她的,只赵恒也来看她,倒不在她的预料内。
斟到六郎身边时,她对他向赵恒使了个眼色,他淡淡一笑,接过茶道,“好茶,好茶。”
闻言,她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坏事。五郎接过赞叹道,“你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
“那是自然,名师出高徒嘛,奴婢这都托了王爷的福气。”她笑道。旋即,瞥见站在门角的知瑶,从五郎进来,她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
赵恒放下茶杯,哦了一个字。千雪笑回道,“王爷赐了梅香与我。”
他浅然一笑,见她站在四郎身后,便低了眉,无语。
七郎一溜烟似的从门外进来,正欲开口,旋即瞧见赵恒的身影,忙止了语,只喊道,“千雪,也给我斟杯茶来。”
千雪微微一笑,起手,壶里竟没了水,便道,“我重新给你沏去。”
七郎见她回里屋,随着跟了去。他站在她身后好一会儿。她一面挑了菊花,一面挑了几根上好的银杏花根道,“若是来问我原因的,就不必开口了。”
七郎沉声道,“我知道,六哥与我说了。我来只问你,合着我该知道的事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与四哥相好,我是这几日才晓得。你不领五哥的情意,我是昨日才听说。你和六哥惺惺相惜,你皱个眉头,他便知你心里如何做想,只到了我这里,落了空单。你曾说诚心待我的?如今这般是瞧不起我杨七郎吗?”
她回头见他双手横胸,脸色表情极为难看,笑道,“真还生气了?”
七郎撇过头,无话。她走近他道,“我都要离开了,都不给我好脸色瞧瞧?”
他瞅着她,眼底渐渐退了颜色道,“你真的舍得我们?”
她淡淡一笑道,“舍得,舍不得,都由不得我。”
“你不过是个侍教,为何不去求求爹娘,皇上自是给杨家一个面子的,定不会为一个婢女薄了父亲母亲。”他凝眉。
她摇头无奈一笑。这其中之轻重他定不知。从皇上旨意下来那刻起,她已想了许多。封她为恭人,侍奉三公主赵弦左右,不过是轻描淡写。可见,宋太宗封谁为陪嫁,并不在意。只是为何偏偏是她?
难道那日私闯福寿宫之事东窗事发?亦或是耶律沙从中作梗,故意叫他们那个辽国皇帝要了她去?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两件事并无多大可能。若是这些真的传到皇帝耳朵,恐拿出一条都可以胡乱扣个帽子,治了她的罪!何必如此麻烦千里迢迢送走她?
她睡在床上,甚是不懂这其中之缘由。
“叩叩!”突地,门外传来一阵响声。这个时辰了,会是谁?她起身,推了门,乍见赵恒笔直的身影对着她。她忙躬身,他起手道,“免了。”
她让了他进屋问,“王爷有事?”他眉头深锁,站在窗口,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明日,我想去向父皇要你?”他一面说,一面向她看去。
她定了定神情,他用了想和问的口气,自是来听她意愿的?她不紧不慢道,“谢过王爷的好意。千雪心中只有四郎一人,此生不会再做他想。望王爷成全!”
“你们隔着千山万水,何来成全?”他坚硬道。
“不能相见,能够有这么一个相思的人,千雪已无怨。”她道。
“即使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了,你也愿意等,愿意空守?”他问。
“我愿意!”她坚定道。
“啪!”一个茶杯猛地被摔在地上,她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愣神看着传说中性情极好的赵恒!
他脸上表情起伏不定,千雪心中一惊,他生气了,这该如何是好?她的脑袋要不保了吗?
“王……”
“对不起!”她正欲开口,他突地转身,撇开她惊慌的目光,背对着她道歉。
她握紧手下的衣角,虽松了一口气,但止不住有些颤抖。他刚转身,她害怕的退后一步,戒备地望着他。
赵恒背后的手握成拳,淡淡道,“很晚了,你休息吧。”
她微微点头,依旧和他保持距离,直到他出了门,消失在黑暗中,才呼了一口气。揪着胸口的衣襟,闭着眼,定了定神情。
突地,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急道,“谁?”
“姐姐!”知瑶手捧着茶盘从门外进来,掩了门,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道,“姐姐,怎的不关门?”
千雪缓缓的坐下摇头道,“睡不着,开着门透气。”
知瑶一面倒茶,一面笑道,“我方才弄了点安神茶,帮姐姐入眠。”
她瞅着知瑶道,“想什么呢?”
知瑶坐在她对面,缓缓开口道,“前日,三公子找了我,说清秋偷偷离开了汴京,不知去向,叫我指个地方与他。见他心急如焚,我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可三日了,清秋没半点消息。我担心……担心她如绾姐姐那般……”
千雪忙抱住哭泣伤心的知瑶,“不会的,她是开朗豁达之人,定不会如你所想那般。”莫绾姬自尽在牢中,她是在六郎救了知瑶之后的第二天知道的,知瑶夜里常偷偷在屋里哭,她怎会不知。她不知道是谁逼死了莫绾姬,她叫田无尽曾去打探,只听牢头说,自得知赵元僖暴毙的消息第二日夜里,莫绾姬便去了。
知瑶从她怀中抬起头道,“姐姐,带我去上京吧,我不想孤孤单单的留在宫里。”
千雪凝眉,正欲开口。知瑶扑腾一下跪在她面前哭泣道,“知瑶已在这世上无亲无挂,幸得姐姐相救,才保住一条命。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姐姐,姐姐在哪,知瑶便在哪,绝不弃随!”
她扶不起她,亦跪在地上道,“好了,我答应你便是。明日我托人想办法把你带上!”
“谢姐姐成全!”知瑶抹着眼泪笑。千雪无奈摇头,一面为她擦泪,一面哄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不跪着说话了?”
知瑶忙扶着她一块起身。千雪执起她的手道,“可上京都是辽人,你……”
知瑶会意道,“我明白姐姐的担心,你放心,辽人杀了我的父母,但姐姐说过,不是所有的辽人都是杀戮者。咱们的军队不是也杀人吗?所以,我已放下过去,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和姐姐一起过好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