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他咬牙威吓道,旋即瞅着千雪,正欲开口,她凝眉,脸露悲痛和气愤,“为何?为何你要瞒着我,为什么?”
“雪儿,别哭。我带你去见他!”他轻拥住她的身子,她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沉沉的闭了眼,泪水顺势而下,沉痛低吟,“我不相信,他不会死……”那日,他还来找她,她却把他推出了门外,不,这不是真的……她的胸口仿若被人重击了般疼痛,就连呼吸都有些难过了……
“耶律……”她的声音未叫出口,眼前突地一黑,便厥了过去……
千雪迷糊地从昏迷中醒来,睁眼,耶律斜轸若有若无的身影映入眼眸。“醒了,醒了,可算醒了。”一旁的侍香兴道,忙朝屋外喊了句,“李大人,姑娘醒了。”
李元泰为千雪把了脉,向耶律斜轸报道,“脉象平缓了许多。母子二人无妨。”
耶律斜轸脸露喜色,握起千雪的手瞅着她直直的眼眸。千雪瞧着他,突地脑海中滑过李元泰口中的两个字,“母子”?她……有了身孕!
待李元泰和侍香退出后,耶律斜轸近距离轻抚着她的脸,见她脸不露半点喜色皱眉道,“有了身孕不高兴?”
她绷紧神经,带着一丝希望道,“耶律沙是生是死?”他顿住,凝眉瞅着她不敢置信的眼眸低沉道,“他死了。”她眼中盈满泪水,沉沉的闭着眼,旋即侧身捂住哽咽的声音。他抚上她的肩,抑不知如何启口。她依旧闭着眼哽咽出声道,“我乏了,想安静一会儿。”
他起身,瞅着她道,“你和他关系甚好,却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孩子是我和你的,我不准任何人伤他半分!”语毕,他见她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仿若他的话是耳旁风,自顾黑了脸甩袖而去……
入殓那日,千雪直直的眼眸望着耶律沙的坟碑,“先尝相遥辇氏耶律沙之墓”心中泣首,双眸无泪可垂。几何时,他曾救过她欲跳井的身影,几曾时,他总愿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与她说话,讨她开心。几度时,他直言不讳的向她表明心迹,而她却次次绝于他千里之外。依稀记得最清楚,便是他抱着她曾在院中转了几十圈,只为她取暖……
拓跋思奇抬步,与她站在一处,千雪眼神看去,竟见她双目无神,脸色惨白,衣着朴素孝服,头无任何装饰,素颜淡漠道,“他最爱与你说话,如今终是见着了,他定心里欢喜。”
“对不起!”千雪红肿着眼眸歉疚道。事实上,她不知如何安劝她,望着她怀中已满了周岁的如隐,不免心生哀恸,如今最可怜的便是他们母子二人。思奇撩眉轻笑道,“一直以来,我都嫉恨你。他脾气甚暴,无论你对他如何不好,言语如何冲撞他,却从不对你大声,更别提辱骂之语。他常说我若如得你的性子一半,便定加倍疼我……”她低头浅笑,旋即复道,“每次他一说你,我便急,轻则与他吵闹,重者出手打他,先前的日子他还躲,可日子久了,他便直直的站在那里听我看我闹腾……,我以为他麻木了,甚至懒得搭理我,便也不稀得与他争辩。后来有了如隐,我自是有了寄托,即便是喜欢与他磨嘴,也顾及这孩子,生怕他气恼之下休了我……”
千雪凝眉,甚是担心她言语所露之深情,此时的拓跋思奇似乎早已没了往日的杀气和戾气,谁知她复又悲哀一笑道,“你定觉得我变了,我也觉得,只是我高兴,因他而变,我真的高兴……”
她笑中落泪,千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接过手中的孩子,递给身后的乳娘,只听思奇叹了口气又启口道,“当日出战,只因与他赌气,不曾想害死了他。临了时,他抱着我,抚着我的脸,说,我和你终是一样的,都是远嫁他乡,没个照应。你虽有几位王爷和太后宠着,却也终究是外人,而我更是无人搭理。他说他想陪着我一辈子,让我骂他打他,也是高兴,我哭着问,为何不早早告诉我这些,他笑说,早知道了,便没人****与他打闹了,岂不闷的慌?我求着他,求着他别丢下我,他吐着血水只说有如隐陪着我,是不会孤寂的……呵呵……”
思奇强忍笑出声,泪水早已打落了一地,千雪抱着她,只默默的流着泪,无法言语。望着眼前的孤落坟头,不禁苦笑,为何人终在失去时才不舍得到的,奈何失去的终归是失去了,生命只一次,便再也不会回来……
千雪执意为耶律沙守了七日的灵,耶律斜轸无可奈何,只默默地陪了她七日。回府的路上,他和她各自坐在一边,各自望着窗外,各自怀着伤痛和心事。
他瞅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甚是心疼,矮了头,挨着她坐下,握起她的双手轻柔道,“已经快半月了,气也该消了,就算你不想同我说话,可也顾及着孩子……他才两月大?”
她凝眉,自从她怀孕,他口口声声都在提调孩子,这让她心中甚是不安。回眸脱口问,“若是孩子没了,你便不要我了……”
“啪!”他轻匡了她一巴掌,双手握拳,眼眸撑开,旋即起身对外面喊道,“停下!”戈卢忙撩起轿帘,耶律斜轸一个跨步便跳了下去,后跨上马匹,自顾策马而去。
日落西头,千雪倚着靠椅一面绣花,一面低头抚了一下小腹,现下还是看不出什么。她从不知道自己会真的怀孕,如今有了,倒是倍感意外。锦心端茶进来,见她脸露微微喜色便道,“今儿可是见姑娘笑了几分。”
她抬眸道,“我叫你去探问隋王爷和知瑶的事,可有消息?”锦心道,“王爷的伤势好了许多,知瑶还是贴身照顾着呢。听府里的人说,王爷对知瑶好的不得了,甚比的上其他夫人了。”
“那知瑶呢,知瑶可有传话回来?”她皱眉问。锦心道,“她说她只想报答王爷,待他身子好了,便回来。”
千雪凝眉,低头叹道,“她又何必如此固执?难道放下仇恨真就如此之难吗?”
锦心瞧着她手中的绣样道,“姑娘不喜学,却能绣得如此好。”她莞尔一笑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锦心皱眉道,“王爷可是十几日没来了,姑娘不惦念吗?”她淡漠道,“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自在。谁也不必勉强谁。”
锦心眼眸闪烁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陪姑娘到处走走吧。王爷打了胜仗,封了爵加了官,眼下恐怕除了太后,无人不敬羡王爷,就连皇上都给王爷留着三分脸。”
千雪闻言,瞅着她兴奋愉悦的劲头道,“你也是大宋子民,自家败了,你何必高兴?”锦心忙跪地道,“奴婢没有其他意思。奴婢只想王爷好了,便是姑娘好了,姑娘好了,咱们亦能跟着沾光。何况,姑娘不是常说,宋辽皆是人,要一视同仁的吗?奴婢深受王爷和姑娘厚爱,却也不敢忘却故土。只是日子久了,心中难免会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