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正豪半年后归来有人佩服有人漠然。
佩服的人觉得,他不愧是派中的苍鹰,有一双强悍而霸道的翅膀,每每都能死里逃生,屹立不倒。
漠然的人觉得,他从顶尖杀手中逃出来也就是以另一种形式迈进死亡的坟墓,曾经也有人试图摆脱魏家的控制,可是最后的结局只有两个,一是乖乖打消念头为魏家卖命,二是死。
施正豪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听从魏忠然的指示挑战最后一关。
魏然音拿着长鞭站在门口,她是来阻止他继续犯傻的。
“音,让开。”他嗓音沙哑,形色沧桑,这半年的地狱生活让他疲惫不堪,心里每天都要承受面对死亡的压力,让他的心如寒冬霜雪般冷漠。
魏然音的眼里闪过心疼,脸上依然是决然的冷艳,深蓝的眸子里是命令式的果决,“我不许你进去,你的命是我的。”
施正豪挑眉一笑,接着大笑最后笑不可遏。
“你笑什么?我不准你这么笑!”魏然音紧紧的攥着鞭子,抬手就朝他甩去,那一声声笑更像是嘲讽和不屑。
施正豪单手接住鞭子,顺势一拉,把她拉到面前。
魏然音被拉到他面前,近距离看他的眼睛,刚毅果决还有不容置疑的强势,“我的命只会是我自己的。”
施正豪把她甩到身后,毅然决然的推开了面前的金质大门,厚重的金子门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只是门一关上眼前是一片黑暗。
外表华丽富贵的金子门迷惑着物质的灵魂,谁又想得到,里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魏然音反应过来,正要进去拉他出来,四个保镖已经拦在了她身前,“小姐,请止步。”
她瞪着面前的四个人,娇喝道,“让开!”
四人纹丝不动。
“很好。”下一刻,魏然音的鞭子已经无情的鞭打在他们的身上,一鞭比一鞭狠辣。
四人生生受着,即使皮开肉绽也不退后一步,魏忠然的命令就是退一步也是死。
魏然音的手臂酸痛,扔了鞭子,拿出身后的勃朗宁手枪,指着他们的头,“我再说一遍,让开。”
“胡闹!”一声威严的吼声在身后响起。
魏然音身体一僵,手依然拿着枪指着他们不放下,声音带着点求饶和撒娇对着身后的人说道,“爹地,让我进去吧。”
“告诉我你是谁?”
魏然音久久不语,半晌,手颓然的放下,“女儿知错。”
“我魏家的枪口不是对准自家人的,你今天让我很失望。”
“可是我爱他。”魏然音双眼含泪望着自己的父亲。
魏忠然蹙眉,豹子一样狠厉的眸光锁住人的心神,让人不敢直视,“没出息的东西,跟我来。”
魏然音亦步亦趋的跟着父亲从另一道普通的门进入房间,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几台监视器,几个手里摆弄枪支的杀手,他们在等着看施正豪的笑话。
“首领。”里面所有的人都恭敬的站起来,低下头。
魏忠然沉着脸走到监视器前坐下,看着里面的人一脸从容。
施正豪眼前是一片黑暗,干脆眼睛闭起来,耳边一点声响也没有,就像是一片沼泽地,没有任何可以依托的东西,在这样未知的情况下,心里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孤独,恐惧,种种思想都会涌到脑海里。
不同于他眼前的一片黑暗,监视器前屋内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施正豪,我可以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只要转过身,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依然是我魏家最得力的雄鹰。”魏忠然透过面前的话筒,声音清晰有理,透过耳朵震慑进心脏。
施正豪耳边回荡着魏忠然最后的忠告,室内很空旷,回音一直在重复他的话。
魏然音的眼睛死死盯住施正豪的反应,心里不断的让他答应着。
“不用了,我想要自己的命,我可以掌握的命。”施正豪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狂妄的小子,既然如此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前面五米处有把左轮手枪,里面只有一发子弹,对准你的太阳,开五枪,你有六分之一活的机会。”魏忠然一派轻松的下了任务。
“爹地。”魏然音着急了。
“闭嘴!”魏忠然喝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要为了一个男人和家族的传统抗衡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想要离开魏家就要有那个命,你是下一个首领继承人,你更要明白这一点。”
魏然音双眼失神的望着里面的男人,她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他有他坚持要的自由,离开了魏家,她强加在他身上的头衔是不是如梦幻泡影,一瞬间化为空无。
施正豪睁开眼睛,六分之一的机会,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他没有迟疑的向前走,五米处停下,手摸索着碰到一个圆桌,拿起上面的手枪,握在手里。
“施正豪,今日或许就是你的忌日了,可有遗言?”魏忠然的声音再次回荡在黑屋里。
施正豪五根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指尖由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每个人每天都在迈向死亡,如果我死了,只不过是提前一天从人间挣脱,只是很遗憾没有完成心愿,如果我活着,就说明天不亡我,我要为了自己的命好好的活,刀尖添血也要有我赋予的意义,而不是一个木偶人,身上绑着线任人摇摆!”
一番话下来,众人脸色皆变,玩弄手枪的杀手脸色木然,他们都是从那个小黑屋里走出来的,他现在说的话是好听,可当扳机扣动那一刻开始,一枪枪对准自己的太阳,手下颤抖的按下,死亡的阴影瞬间压下来,心理的恐惧和人性中的求生本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魏忠然轻笑一声,竟鼓起掌来,“年轻人,我都要为你这些话喝彩了,有胆识,不愧是我精心训练出来的苍鹰,孤勇,狠辣,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施正豪闭上眼睛默默的想着父亲的惨死,母亲的疯魔,手下扣动扳机,第一枪,他抱着无谓,无子弹。
魏然音正松了一口气,施正豪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扣动第二枪,无子弹,她却被吓的一身冷汗,她脑子里不断出现他被子弹穿过,倒下的身影,脸色煞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面临死亡,她办不到。
去他的职责去他的使命,眼看着他就要扣动第三枪了,“施正豪你住手!”
施正豪手一顿,面对死亡是一种什么心理,他不是不怕死,相反的他怕的要命,可是他的骄傲不容许他低头,从来都是遇到坎就过,越到难就迈的他从来没有懦弱没有服输过。
堂堂七尺男儿,要死也要死的干脆,他第三次扣动扳机,无子弹。
他的手心是汗,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落下,心里犹如有个战鼓,一声一声的震荡着他的心脏。
魏然音抽出身上的手枪抵在头上,大叫道,“爹地,叫他住手啊!”
魏忠然震怒,“放下枪。”
魏然音后退,“爹地,求求你,我是真的爱他,我不要看着他死,你让他住手吧,求求你了爹地。”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毫无血色的唇瓣颤抖着,竟害怕到极点。
“他可以让我的女儿要死要活就更该死!”魏忠然站起来,劈手要夺过她手里的枪。
魏然音巧妙的躲开,“没用的,爹地,他死我死,他活我活,一个人,一个劫,我的命,我认!”她一脸决绝的看着魏忠然。
眼看着施正豪开始扣动第四枪了,她也扣动了扳机,眼看着就要按下。
“都住手!”
魏然音惊喜的看着魏忠然。
魏忠然不屑的对着里面的施正豪说道,“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是靠一个女人赢的,你可以好好的记住。”
施正豪的眼睛危险的眯起,嘴角挑起一抹无谓的笑,死亡来的越近,他越可以感受到全身血液的流淌,施家没有孬种。
“不用了。”接连两下扣动扳机。
“啊……”魏然音一声尖叫,瘫软在地。
无枪声响起。
魏然音瘫软在地,又哭又笑,模样凄惨。
魏忠然看了自家没出息的女儿一眼,哼了一声,枪里压根没有子弹,他这一关考的自然是人心。
那六分之一的活命机会是对人内心深处的折磨,人性怯懦,下一秒中就是死亡的可能会让人的内心出现可怕的死亡阴影。
这个阴影会把一个彪形大汗打压到尘埃里,求生的本能自然而然就会显现,然后就是放弃就是逃生。
最后自惭形秽的懦弱就不会想着离开,只会更加的听话和臣服。
这小子胜在无谓,死亡大概召唤他太多次了,他反而不惧了。
监视器里,施正豪手里的左轮手枪掉落在地,睁开的眼睛通红一片。
漠然的杀手,等着看笑话的杀手,仿似找到了心里平衡,原来他心里也是怕的,只是掩饰的很好,不是他们胆小,绝对不是!
“放他走!魏家从此逐出施正豪,派里从此再无苍鹰此人。”魏忠然宣布预示着施正豪终获自由。
“少爷,您看这件事蹊跷吗?”邱文泽小心翼翼的问着闭着眼睛倚靠在背椅上的施正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