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烆跪拜在太后面前,却并未急着开口。
太后看了眼殿里进来的侍卫们,挥手道,“都先下去吧。”
直到永乐宫只剩下他们三人,凌子烆才叩首道,“江肃原是臣下挚交,自知难逃一死,便请臣下代为照看他这个未计入族谱的女儿。臣下一时念及旧情便应了下来。但思前想后,久不得安。故特将此女带来,求太后发落。”
太后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凌子烆。
世人皆知江肃乃七王拥泵,她当初保下凌灏也是为新帝拉拢助力。新帝毕竟年幼,靠自己尚不足以震慑朝众。
长徳虽幅员辽阔,但近年天灾不断,早有人散布谣言是先帝失德,皇家无能。如今借着新帝登基才将这些谣言暂且压下,若是不能牢牢掌控住凌灏这颗棋,那长徳崩溃之势,无可阻矣。
而这个女孩儿。
太后看向在一旁瑟瑟发抖还不忘给她磕头,额间都有了鲜血流下的江衫。
不到十岁的江家余孽。
太后回到凤座上,伸手一拍扶手。
“大胆凌灏!竟敢私自窝藏江家余孽,你该当何罪?!”
凌子烆跪着不敢抬头,情真意切,“臣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太后娘娘,救臣一命!为牛为马,臣万死不辞!”
太后不接话,盯着凌子烆的目光似是要将他看穿。
竟是一室无言。
便转了眸子看向凛着身子不住颤抖的江衫,“这女孩儿,就留在哀家这里吧。”
“七王以后,要更加扶持新帝才是。”
凌子烆仿佛松了一口气,对着太后再叩首以谢,伸手拭去额上的细汗。
“臣告退。”
太后应了声,然后走到江衫面前,出声止了江衫的叩拜。
伸手扶起江衫,“好孩子,别跪了。瞧着额头磕的。”
江衫一个泪盈满眶就又要跪下。太后扶了她,“在哀家这里,不用动不动就跪下。”
江衫瑟缩着身子,太后的手掌拂过江衫发白的脸,她还是一阵打颤。“以后便去了姓氏,叫衫儿吧。”
江衫咬着下唇点点头。
太后笑了。“早上来得早,用膳了没?”
江衫摇头。
“安蓉。”太后叫过一旁的嬷嬷,“带衫儿去梳洗一番。让小厨房送些点心给衫儿垫垫肚子。额间再上些药。切莫留了疤痕。”
“是。”安蓉上前拉过江衫的手。
江衫从头到尾不过是垂着眸子。太后果然如同夫子所言,对她这个无才更没有玲珑心思的孤女另眼相待。不过凌子烆要将她塞进皇宫是为了什么呢?送上自己包庇罪臣余孽的把柄给太后么?江衫不相信凌子烆只有这一个目的。
而太后......江衫忽然意识到,凌子烆这是要断了她的心思!凌子烆让侍女告诉她来永乐宫用早膳为的就是打消太后对凌子烆的顾虑!只有她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才能显示出凌子烆口中的“思前想后,久不得安”!才能显示凌子烆想要寻求太后庇护的真心!
他是要让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太后要握着他凌子烆包庇罪臣余孽的把柄来掌控他!这样的话,任凭她再怎么谋划盘算,太后是万不可能出声替江家平反的!因为太后需要凌子烆!
因为新帝年幼,太后需要凌子烆的势力来稳固新帝朝政!所以太后需要凌子烆的把柄,最好是一击致命,正如包庇乱臣贼子等同同罪的这样一个把柄!因为这样太后才能将凌子烆握在手里。
江衫的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