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容正大感头痛之际,却听得那女子放缓语气,念你施出神州铁桥时并没有连消带打,以无形入有隙,我所受创也只是自己单纯的气劲反震,也算是你手下留情了,我就不再追责下去,柳飞容心中苦笑,你也知道我手下留情,话语中却一幅高高在上的语气,幸好遇上怜香惜玉的我,不然,你这一番不友善的言语恐怕又要再起风波,嘻皮笑脸上前,谢谢姑娘不责之恩,小生神州第一多情公子玉面苏飞容感激不尽,实不相瞒,手下留情,脚下留情,处处留情,乃是我多情公子一贯的作风,那姑娘见他方头大耳,口鼻空阔,相貌甚是丑陋,却自称是什么神州第一多情公子玉面飞龙,忍不住扑哧一笑,柳飞容见有机可趁,赶紧故作正经道:还没有请教姑娘的尊姓芳名,那女子幽幽一叹,亡国之人,天涯沦落,贱名实在有辱公子清听,傲雪婵这厢有礼了,柳飞容见她情绪起伏低落,似是满怀忧思,不敢再问她师承故地,昂首抱拳道,今日飞容冒昧搅扰姑娘,只是对一事心存疑虑,还望姑娘解惑于我,
劲装女子一扬手,苏公子请讲,柳飞容定神道,姑娘身前的这具天觞琴如何得来,那女子陡地双眼圆睁,暴喝道:贼子好胆,你还敢欺骗本姑娘不识柳轻侯,说,你到底是他什么人,柳飞容料不到她反应如此强烈,弗然不悦道,你很喜欢这般盛气凌人说话么,你和柳轻侯有仇么,为何要反复纠缠此问题,我问天觞琴的由来,你不愿说就算了,飞容马上告辞,后会有期。女子声音复又转柔,公子不必动气,不如这样,我先告诉你天觞琴的来历后,你再告诉你与柳轻侯的关系可好,柳飞容冷冷道,那你先说说看,劲装女子顿了顿,整整思绪道:这天觞琴本是西瀛国空苍樱木流的镇派之宝,其教尊猭木苍猿乃是西瀛国第一高手,我是他座下第五弟子,之所以肯定你与柳轻侯之间有一定关系,皆因当年其东游夏华王朝,挑战武林中有名高手,都是轻易取胜,其中就连让他全力出手资格的人亦无,惟有在神州点穹山,猭木苍猿出尽全力不说,连天觞琴也动用了,依然被那柳轻侯所击败,这也是天觞琴惟一一次在夏华王朝露面,故而我才敢肯定你和神州柳轻侯之间一定有关系,柳飞容道,这么说,想必你这次光临夏华王朝乃是为师尊报仇来了,劲装女子柳眉一虞,哼,他是他,我是我,此獠的仇恨恩怨与我何干,况且我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之修为尚不及此獠远甚,又拿什么和柳轻侯相比,此獠,柳飞容纳闷道,那猭木苍猿不是你师傅么,劲装女鄙夷道,师傅,不错,确实是我师傅,可是这其中的缘由,一言两语又岂能说清,柳飞容见其脸上愤怒之色不似作假,叹道,姑娘师门之私密,不便说就不要说了。小生姓柳名飞容,乃是神州柳轻侯的独子,之前所以更名为苏飞容,却是担心姑娘与乃父有仇,故而隐瞒,还请姑娘莫怪。是嘛,劲装女子一听动容,起身离座,执着柳飞容的手,将他带至厅角一张梨花木椅上,轻柔道:柳公子请上坐,柳飞容心中不安道:姑……姑娘,你还是像先前那般待我,大声喝斥也好,责骂也好,这样反倒我更自然些,而现在样子却让我心里有些发虚,劲装女子不好意思一笑,雪婵天性刁蛮霸道,倒是给公子添堵了,这里先给公子赔个不是,说罢娇躯盈盈弯了下去,柳飞容正要伸手相扶,却见那傲雪婵趁势跪在地上,柳飞容一惊而起,措首不及道,雪婵姑娘,你,你这是何意,快快起来再说,谁知傲雪婵不仅没有站起,反而轻轻泣缀道,本来雪婵与公子萍水相逢,不该贸然相扰,只是雪婵身负国仇家恨,想要图之,雪婵一个人的力量实有未逮,为此,雪婵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公子要雪婵为奴为婢,雪婵亦甘心情愿,说话间,傲雪婵一双美目不停转动,充满了万种风情,偎在柳飞容身上柔若无骨的身子也不断前移。
柳飞容只觉一股火热燥动的气息扑面而来,叹道,咳,最难消受美人恩,你且说说你的过往,傲雪婵喜道,公子答应奴家了,柳飞容冷冷道,不着急,你先说下是何国仇家恨,是,公子,傲雪婵伏在地上的身子再施一礼道。奴家傲雪婵,本是北方有穹国皇室的长公主,噢,有穹国,柳飞容颇有些意外,就是那个被谓为黄炎大陆上文明摇篮之地的有穹国么,传闻此国虽然面积不大,却是历史悠久,国中儒家学派渊源鼎盛,百家争鸣,更有享誉大陆的文昌圣阁,阁中所藏史书典籍不下百万卷,乃是无数士人学子心中的朝圣殿堂,是的公子,傲雪婵道,我正是来自夏华国北芒州之地的北端,与西瀛国中的坂海原仅仅一海峡之隔的有穹国。我有穹国秉承天地气运而生,流传至今不下万余载,以儒家中庸之道治国,至我父王傲秉中这一代达至鼎盛,国中为文风气浓厚,可谓全民皆士子,举步望贤人。文昌圣阁中文魁,文斗,文璇,文机四大树枢纽宫室,藏有圣人学说三千大卷,先贤古录一万余策,史则典籍过百万,诸子百家杂谈笔目不计其数,然而这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怎么说,柳飞容不解道,傲雪婵一脸悲愤,我们有穹国北临黑戈大峡谷和撒弥沙原,大约五个月前,生活在撒弥沙原上的一支游牧部落――回屹部落,乃是那峨盟古国众多种族中的一支,在其部落首领藩司魂的带领下,不知如何竟然渡越了天堑黑戈大峡谷,而席卷了整个有穹国,我有穹国皇室宗亲,皆为其屠噬一光,金帛珠玉被抢掠无数,不仅如此,还将国中所有品阶在乡秀及以上的学子全部掠至文昌圣阁外坑杀,和着阁中无数典籍,一把火全给焚了。七天七夜啊,那滚滚的黑烟,直是遮天幕日,不辨晨昏,景象惨绝人寰,听到此处,柳飞容心中一片恻然,已是明白其意,你是想借我神州之力为你驱虏复国。傲雪婵凝视柳飞容良久,轻道,我知道这有点异想天开,强人所难……,抱歉,柳飞容打断其话语,这件事恕飞容无能为力,休说你有穹国地处极北,与我神州相距遥远,兵戈铁马,轧重千千,行动不便,所耗费的钱财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何况此刻我神州乃是多事之秋,根本没有余力去管他家之事,柳飞容重新端详傲雪婵片刻,冷冷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藏身这凤仪会馆中,其目的就是想找一个人帮你达成这复国之愿,傲雪婵缓缓点头,夏华国国力雄盛,富甲天下,西京之地更是藏龙卧虎,能够踏足此凤仪会馆的,无一不是身份尊贵的人中翘楚,于是你就选中了我,柳飞容嘲弄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别,别,公子,傲雪婵道,我知道籍公子之力行此复国之举太过荒谬,雪婵不敢奢望,只希望公子能助我一臂之力,刺杀那回屹部落首领藩司魂,雪婵就感激不尽了,如若公子答应,雪婵身子任君撷取使唤,公子王室世子,寻常金银宝玉酬谢奴家就不说出来污公子耳目了,想来想去,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奴家这具处子清白之躯,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公子,柳飞容虽然生性风流花痴,只是性格使然,却不是那种精虫满脑,欲念贪花之人,冷然道:让你以身相报就算了,还有你的大秘密我也不想听,不过那回屹首领藩司魂作下此等天怒人怨之事,我身为习武之人却实难容忍,我会前去杀掉那藩司魂,但却不是为你,而是为那在烈火中涅灭的黄炎文明与那无辜惨死的莘莘学子,说到这里,柳飞容好似想到什么,眼神如刀,炯然地向傲雪婵望来,傲雪婵似是明白其心中所想,觉得奇怪,是么,为何我皇室族人全都死去,偏偏我一人却还活着,其实这中间有个原由,因为当是回屹灭我有穹国时,我并不在场,虽然我傲雪婵乃是有穹国的长公主,生性却喜欢武道,对文之一途颇有不哂,在我六岁那年,因为一个机缘,西瀛国第一高手猭木苍猿云游至我邦,父王于是将我托付于他,拜其为师,成为其座下第五弟子,随他研修武道,要不是偶然我从坂海道上的贩夫走卒口中得晓故国噩耗,我可能此刻还在樱檀宫中努力修行,于是,趁着猭木苍猿闭关修炼一门绝艺,六识皆闭的情况下,我偷了彼派镇教之宝天觞琴,横渡坂海,回归故国,挹刺杀回屹首领藩司魂,为我全族枉死之人报仇,却不料那藩司魂身边有一绝顶高手,乃是回屹部落的大祭司孥昂,一身武学高妙莫测,几可成为猭木苍猿此獠之对手,我万万不敌,幸亏,天觞琴曲中有一无上逃命绝招天裳解语,我才能在其手中保得一条性命,柳飞容淡淡道,我理解你报仇心切的感受,只是你如此偷拿你师尊心爱之物,未免与师道礼仪不合,呸,傲雪婵咬牙切齿道,猭木苍猿那头人面禽兽,有何资格作我师尊,噢,这是为何,柳飞容好奇道,确实,在你的言语中,我感觉不到你对猭木苍猿的丝毫敬意,傲雪婵徐徐吐出胸中一股憋闷之气,此獠不仅残忍噬杀,睚眦必报,心理更是扭曲变态,尤其喜好狎弄少女为乐,他是一个武道疯子,年青时为练就一部武经“六欲天魔功”上记载的功法而引刀自宫,虽然失去男性能力,欲感却是呈百倍地畸形放大,凡是为他看上的女子,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毒手,都是为其狎弄凌辱后,残忍杀死。
傲雪婵看着柳飞容一脸疑惑的神情,冷笑道,你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还好好的吧,呵呵,呵呵,一阵凄凉的笑音过后,傲雪婵的神色慢慢平复下来,这是我无意中听来的秘密,可怜当初的父王,还以为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西瀛国第一高手专程为我来有穹这弹丸小国,却不知他狼子野心,他不晓得如何发现当时六岁的我竟身怀琴囊之躯,何这琴囊之躯,柳飞容奇道,这么说吧,琴囊之躯就好像一个时刻伴在一旁的优良琴技师,其身躯中能自动衍发一种无形琴韵,可以濡养天下一切名琴,使之臻善臻美,更可怕的是,将身怀琴囊之躯的人在其十八岁生辰那天祭琴的话,就可以使被濡养之琴脱胎换骨,而具有无上魔音,我现在才明白,那猭木苍猿几十年来一直云游四海,除了磨砺其武技外,还有就是到处寻觅让其天觞琴脱胎换骨的琴囊之躯,我在樱木空刀流中能够一直安然无恙,就是此獠为了在我十八岁生辰那天,将我血祭天觞琴,如若其成功,那这把琴的威力可不是简简单单杀人于无形了,可说凡身具六识之生灵,无不为其任意斩杀,我背着猭木苍猿,籍着报仇的名义,从那樱檀宫中携琴逃去,顾然有一半是为我九族报仇雪恨,但另一半也未尝不是避祸保命。公子高风亮仪,不贪图我所提条件去杀那藩司魂,我当然也不会挟小人之心,愿将此秘密无偿告之公子,当年猭木苍猿纵横天下,无人是其敌手,却于神州点穹山,为神州柳轻侯所败,引为身平奇耻大辱,誓要报得此仇,这次他闭其六识练功,就是欲将六欲天魔经中的最高一层“六欲沉沦法,万象天魔身”练成,一旦能够成功,再配以天觞琴,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武道一途至矣尽矣,柳飞容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傲雪婵奇道:柳公子好象一点都不为你父王的安危担心么,柳飞容心中叹了口气,你只道那猭木苍猿武道一途至矣尽矣,又焉知我父王几年前已突破武道极限,借助其戎马军涯的兵胄之气与神州石的帮助,早已到达武道先天,神州傲气结成碧丹,这是一个令江湖武人难以想象的地步,那什么猭木苍猿如果复仇之心未死的话,任凭他武道至极,父王一个眼神就将其灭了,不说父王,就算是我,此刻“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内息境界已成,也不秫他猭木苍猿,但虽然念及如此,却又不自觉想起止憨于船上的那番话,如果那群妖人的邪功异术真如止憨形容的那么可怕的话,父王的安危确实值得担忧了,忍不住眉头紧锁,傲雪婵见他面带忧色,心中不无得意道,呵,我还以为你真不怕呢,你虽然为神州柳轻侯之子,却决然想象不到那猭木苍猿有多厉害,却只见柳飞容站起身来,一抱拳道:姑娘武学深湛,只身刺杀那藩司魂没有成功,不说对方身边有叫什么孥昂的高手,估计其本人亦非易与之辈,我虽然答应姑娘会代劳,前去杀那藩司魂,只是眼下神州有一场大劫,我必须回去同我父王共同面对,如果飞容幸运能够不死的话,五个月后的今日,我们仍在这凤仪会馆此间房内,重议定夺可否。傲雪婵见他言语匆匆,似是萌生去意,想是自己刚才所言的秘密让他内心震动,意欲早日回到神州与父王共商对策,轻道:公子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将此事延伸至神州大劫的高度,如若公子不弃,傲雪婵愿与公子一起同回神州,共同抵御那猭木苍猿,雪婵武学虽然微不足道,但多一人之力总是好的,何况我在樱木空刀流中习武十数载,对其武学破绽多少有此了解,柳飞容心系父王安危,又担心苏旷早已出来,不耐道,姑娘好意心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如果姑娘有心,五个月后在此再图相聚,傲雪婵只觉眼前一花,已失去柳飞容踪影,傲雪婵在原地呆立半响,跺脚道,说走就走,还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