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工夫过去,乾元真火罩已由当初的一丈方圆压缩到了三尺上下,宝儿整个葫芦身子不住颤动,已经是强弩之末,心中直是埋怨,老头怎么了,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在酒道士元神深处响起,老头,宝儿有些顶不住了,快帮忙,然而却始终没收到酒道士的回应,她却不知,此刻的酒道士,自身的情形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意识之海的玄关要塞,已被无数的寒蟾血魂丝攻破,整个人的意识正要湮灭崩溃之时,陡觉自己的百汇穴处有一火热的尖锐物透体而入,直冲进意识海中,酒道士情知大势已去,心中一阵凄凉苦笑,呜呼哀哉的时候到了,却听到元神处,青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别怕,老头是我,酒道士闻言大喜,青儿,是青儿,你啥时有了这么好的本事,青儿得意道:老头瞧好,我还有更好的本事呢,且看我的手段,嗖的一下,从酒道士的意识之海中直冲向识海玄关处,那玄关处已告失守,一大团寒蟾血魂丝涌了进来,青儿上去接了个正着,如同风卷残云般,那些寒蟾血丝顷刻间冰消瓦解,青儿之势毫不停顿,刹时间游遍酒道士全身穴道经络,所到之处,那些血魂丝霍然湮灭,而原先带给酒道士的凝滞闭合感也随之一扫而通,到最后,青儿越走越快,瞬时行遍酒道士全身九九八十一个周天,至此,酒道士的所有不适感皆已除去,乐得他一个劲地大叫,好青儿,好青儿,真有你的。转眼间,青儿功成完毕,又回到酒道士元神所蕴的意识之海中,骄傲地道:老头,这就是在北溟渊中那位大姐姐赋予我剑体之上的上古妖族血脉之威力,锋锐绝伦,能斩尽一切有形之物,除此之外,大可以横断沧海,小可以纳于芥子,随心所欲,变化无极,了不得吧,了不得,确实了不得。酒道士由衷夸奖道,瞬时元神外放,宝儿正感不支之际,猛然得到酒道士元神滋养,飙的一下,乾元真火罩重新由三尺方圆扩大到一丈,那碧磷真人口中正自念念有词,见状不由得一愕,随即不屑道,回光返照之象,哼哼,已然死到临头了。酒道士紧闭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嘲弄之意,元神悄悄吩咐青儿,宝儿如此如此……。
且说那寒磷真人正自遥遥观望,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黑气游丝遍布缠绕的火球猛然炸裂开来,附身于其之上的无数游魂残魄被炸了个七零八落,一时间嗬嗬鬼叫,不绝于耳。紧接着,那火罩已然散去,露出酒道士浑身青筋暴起,大汗淋漓,一幅垂死挣扎的样子。尤其在其头顶部位,一大团黑气正在蠕蠕而动,每动一下,酒道士的身子也颤动不已,仿佛正在遭受什么痛苦至极的折磨。不时有骇人可怖的目光从酒道士的双眼射出,狠狠地盯往前方的碧磷真人,碧磷真人挥手驱退那些重新集结后欲再次一涌而上的残魂黑丝,喋喋笑道:不忙,如此难得的血魂缚婴,元神即暴之象,岂能错过一观。铁螺儿见酒道士如此模样,惊伤欲绝,扶着酒道士道:爷爷,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不要死。酒道士见螺儿如此伤心,心中歉疚,但恐那碧磷真人会发现破绽前功尽弃,只能强自忍着。半柱香的工夫过去,碧磷真人见酒道士的情形虽然岌岌可危,但仍没有元神暴体,有些不奈,走上几步道:就让本尊亲自送你上路好了,刚要出手,心中又隐有不妥之感,想了一想,心念一动,一层墨绿色的光膜陡地浮现在身体表面,上面不时有幽暗的磷光闪动,正是碧磷门的护体邪功――碧血寒磷,布置完这一切,这才走近酒道士身旁,背后的青色鬼爪向前疾伸,掐向酒道士的脖颈,酒道士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发难,青色的小剑从其泥丸宫内电射而出,啵的一下,如切豆腐般,将那青色鬼爪一分为二,余势不衰,疾射向碧磷真人的心脏部位,这一下异变陡起,碧磷真人大惊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青儿早已电射而至,只听一丝有如刺破厚纸的沙沙声,青色小剑的去势稍微挫缓一下,就轻易地破掉了碧磷真人的护体邪功碧血寒磷,酒道士心中大慰,这要是换了以前的青儿,哪怕辅以五雷正天法,想要急切间轻易破开也是痴人说梦,抬头看见那碧磷真人已是一声不吭地倒下,而一道道黑气却不断地从其脖颈处所佩带的那个骷髅项圈上骷髅小口中涌出,青儿见状,不待酒道士吩咐,剑身一个倒旋,斜冲而起,在那缓缓伸腾的黑气中就是一阵乱搅,然那些黑气却是无形无质,丝毫没处受力,转眼间,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兽虚影,酒道士乃方外高人,虽在此这暗淡无光的子夜时分,也能清楚地看清这怪兽的可怖模样,头顶独角,宛若要刺破长天,纤毛嶙峋,显得狰狞无比,双拳擂胸,发出一阵阵粗厉的咆哮声,充满了不甘,张开有如岩洞般的巨嘴,如长鲸吸水般,将那些黑气一吸而光,而怪兽的虚影更凝实了些,魂斗猡,竟然是九幽界葬地狱中的魂斗猡,天,这下麻烦大了,酒道士眉头深锁,想不到这邪魔死后,其元魂溃散之际,还能召唤这么恐怖的异域邪兽,虽然不是其本尊亲临,只是其妖魂体的一个分身投影,但那化形期以上妖物的威压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着自已本体在这股庞大的厉压下又一次呆滞而丝毫难以动缠,酒道士心中涌起阵阵无力感,罢了,罢了,终归是在劫难逃。
然而就在这时,身旁的螺儿却突然动了,形似虎踞龙蹯,意如白云流水,双手环抱,无空无极,一个飘身,推手间,一记似龙非龙,似象非象而又栩栩如生的气状物噗地发出,直扑向那怪兽虚影,那怪兽发出一记地动山摇般的震天嚎叫,直接归于虚无,消逝于夜空中。酒道士惊喜万状地望着铁螺儿,只见他乃是一脸浑浑噩噩,整个不知所措的样子,问道:螺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螺儿搔搔头,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我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声音,就是在那个大海之上,给予我药丸的那位漂亮姐姐的声音,她对我说道:小弟弟,你已身具我太古妖族一脉独有的太玄驭龙气,也罢,我就将与之匹配的绝招太玄一气斩也一并传授于你,此招形意并重,形这阴,意为阳,阴阳交泰间,绝招偶得。你可要用心感受了,然后,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再后来,那像大龙一样的气形物就飞了出去。奥,酒道士捻须点头。情知在这危急关头,那北溟渊的惋莲运用其无上神通,救了爷孙俩一次,心怀感激,爱怜地抚了抚螺儿的头道:那大姐姐教给你的绝招,可都记下了,嗯,铁螺儿重重地点点头,嗬,螺儿真聪明,酒道士夸奖道,抬头处却见阮家五兄弟相继走出屋来,只是一个个脸色苍白,困倦不堪,仿佛刚从深深的魇梦中惊醒过来似的,酒道士早明就里,情知那邪人既死,五兄弟也自然脱了他的邪术操控。上前和他们打招呼,阮家老大惊喜道:哎呀,是仙长,您老什么时候来的,阮家其余四兄弟也是纷纷上去来与酒道士叙话,阮家老大说话间,不留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时见是一具黑袍尸体,不由得大吃一惊,酒道士的声音传过来,阮家老大别慌,此乃邪道妖人,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两个月来,诸位贤昆仲一直被他邪术所操控,他潜伏于此处,暗算于我,却不料反被我所杀。邪道妖人,我们被控制,阮家老二一脸迷茫,可否请仙长详细道来,酒道士道,此刻夜深露重,我们不妨进屋再谈吧,阮家兄弟齐声道好,众人正待进屋,陡见那黑袍尸体上的骷髅项圈突地飞起,酒道士连忙叫道,阮家众哥儿小心,阮家兄弟正心慌之际,谁知那项圈并不袭击他们,平平升至三丈上空,开始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那系着诸多小骷髅头的项绳早被甩开,只听得噼里啪啦的连珠价响,那些个小骷髅头竟接边连相撞,碰了个粉碎,最后凝成一段凄厉的叫声,祖师,为我报仇,祖师,这我报仇。声浪滚滚,转眼间消失于北方天际。
酒道士脸色大变,立在屋门口对阮家诸位兄弟言道,事情有变,此地不宜久留,我就不进屋了,他日如果有缘,当与各位哥儿再次把酒言欢。携着铁螺儿,就此腾空而去,只留下阮家五兄弟呆立原地,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