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那结界罩子,酒道士见得满天繁星,天大地大,心神为之一畅,忖道:这可自由了,一转头,喜道:宝儿,你也来了。可不是,在左侧五丈远处,虬纹青翼的葫芦正悬在那里,同时,一股稚嫩的声音淡淡地在酒道士元神深处响起,很骄傲地道:那就是宝儿呀,刚才我亦有立功奥,要不是我放出乾元真火烧呀烧的,青哥也没那么容易把老头您给救出来呢。青儿的声音也在酒道士元神中回响,确实,幸得宝弟相助,那像个罩子般的玩意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下子还真难以啃动,回想起刚才宝弟要不是哭鼻子,我还不让他来呢,呵呵。宝葫芦一听,气呼呼地,青哥,你竟敢在老头面前说我哭鼻子,看我怎么对付你,我咬,我咬,我咬咬。一张口,葫芦嘴大开,把青光两翼剑囫囵吞入肚里去,酒道士欣慰一笑,偕二宝贝风驰而去不提。
再说九玄娘娘,七巧罗煞等一干鬼将,见对方逃去,一个个遁风驭云就要追去,魑嘤鬼王阻止道:眼下还有大事要办,这件事暂且罢休,好在对方身份已经知道。刚才那元神之物应该就是酒鬼老道的元婴出窍,至于其后的青光小剑想必就是他的随身宝器――青光两翼剑。而我的血魂结界上感知到的炙热焰体则是其酒葫芦中所喷出的乾元真火了。嗯,等大事一了,再收拾他也不迟。九玄,等下你将万鬼散了,安置好九玄山上的一切事宜后,和七巧,揽月一起,随我去西京,与邪道,妖道一起,三道会盟,共商平分天下,同掌九州之大计。至于龟溟大姐,我魑嘤却要失礼了,只因有要事在身,不能少陪,龟溟圣母含笑道:鬼王有事尽管去忙,不用将老妪我放在心上,只不过我难得与众姐妹碰面,就和大家一起到西京耍耍吧。七巧罗刹轻笑道:算了吧,大姐,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你哪是陪我们啊,你是去西京陪你家那位才是真的吧。去去去,龟溟圣母轻拧了一下七巧罗刹的琼鼻道:鬼妮子,懒得理你,七巧罗刹一笑走开。九玄娘娘目尽西北方,美目中闪着莫名的情绪,喃喃道:西京,西京。摹然间双目含煞,一股凄厉悲凉至极的怨念直冲云宵,魑嘤鬼王在旁冷然道:九玄,我知道你昔日的劫数因果,但我要告诫你的是,此次我们前往西京,是以重光我鬼王宗先辈几万年的遗愿――实现我鬼王宗称霸宇内的雄心,可不要因你的私人恩怨而坏了我的大事,否则,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九玄一听,连忙俯身请罪,是,主人。刚刚属下一时情绪失控,还请恕罪。魑嘤不理,摄一部云光,冲天而起,七巧罗刹过来将九玄娘娘扶起,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姐姐,我们在西京等你,和着揽月妖姬,龟溟圣母紧随鬼王而去,半响,魑嘤鬼王的声音自空中传来,我们暂且驻扎于西京城郊的檀渊寺中,你将九玄山诸事了后,迅疾赶来,另外,龙蕊玉匙也要派人打探才行,九玄娘娘静立半刻,回过头来,对着白毛鬼和四鬼兄弟道:你们这就即刻下山罢,去查访龙蕊玉匙的下落,不论是明抢还是暗偷,都一定要给我弄到手,否则,你们也不用回来了,是,四鬼兄弟及白毛鬼领命而去。
再说酒道士元神分形辨位,哪消半个时辰,早已至氓河之上,感受到另外三分元神发来的讯息,下一刻,就见到了自己蓬船所在的位置,正悠悠溯水而行,知道无事发生,一个旋身,元神回归体内,掀开船舱的舱门,发现三位书生公子和铁螺儿都已熟睡,轻轻一笑,就在旁边盘膝打坐起来,这次元神出窍,虽然没受什么损伤,但在那血魂结界内,元神闪躲腾挪,所耗神力着实不少,船舱外的雾气淡了不少,夜色却更浓了一些,却已是将近黎明时分。第二日上午辰时许,小船已在徕羊镇外的北码头靠边,众人上得岸来,见此处风物又与前面所经之地不同,却也无心观赏,皆知西京已遥遥在望,楚樵,谢世荣两位更是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和对功名前程的祈盼,连东西也吃得少了,而酒道士则永远是那么一副半醉半醒的模样,似乎天塌下来也无所谓。唯有苏旷神情一如常态,陪着铁螺儿在徕羊古镇上东瞧西逛,开心的笑容写满了螺儿的小脸蛋。接下来两日,再无事情发生,在经过召安关城不久后,一座大城已隐约在望,远远瞧去,宛如一蹲巨大无比的铁脊龙兽,横卧在亘绵无尽的翼东平原上,直是一望无际。楚,谢二人兴喜道:西京,这就是西京,天下间第一大都城西京,经过三个月的艰难跋涉,终于到了。临得近来,只见一堵将近十丈高下的城墙,向南向北延升,长不知几许,城墙皆是用斗大见方的青色大石所垒,上面寒光滑溜,苔痕斑斓,都不知有多少年了,一条宽阔的护城河绕城而流,浪涛滚滚,两岸之间,不辨眉眼。楚樵道:果然是上国气象,单这城墙,就让我等心生震撼,这在苏地,是无论如何也瞧不着了,谢世荣道:别在那婆婆妈妈发表感叹了,我们还是赶紧觅路入城的好。眼睛四下暸望,见右上方三百丈远处有一座石拱桥,一马当先,行至桥边,却见桥边立一石牌,上书神州桥三个隶书大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夏华历元德七年秋,神州飞候为方便两岸西京百姓,一夜间以已之力建成此桥,亘河居姓感念其德,树碑记之,予名神州桥。谢世荣看得唏嘘不已,不禁叹道:这神州飞候不知是何方神圣,偌大的一座石桥竟能以已之力在一夜建成,遮莫神仙中人,这时,苏旷也走了过来,接口道:神州飞候就是如今神州的治领主,神州柳轻候,六十年前江湖中绝对的第一高手,所修武学“神州傲决”气渊若海,势镇乾坤,点穹山一战,独败西瀛武皇猭本苍猿与峨盟古国的毕空玄二人联手,名震天下,后以武拜将,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夏华国护国元帅,终而裂土尊王,入主神州。几人一路闲话,早已走过桥来,抬眼间,却是一所城楼,上书西寅门,宽大的城墙上,不时有甲胄鲜明的兵士手持武器,来回游走,众人却不理会,赶紧进得城来,只见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无边的民居建筑扑面而来,十驾马车所能通过的沥青街道上,各色人物来来往往,接踵擦肩,耳中不时得闻大锅铁勺的磕碰声,小贩商家的吆喝叫卖声,青楼女子甜腻软糯的荡笑声,眼中唯见骡马大车复东去西,行人官轿穿梭来往,更有那酒楼,饭铺,衣庄,憩馆参差节比,苏旷道:西京为我夏华国第一繁华之地,果然名不虚传,单只这一街之隅,便有这等气象,谢世荣,楚樵二人都深以为然,铁螺儿更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这时,苏旷却见酒道士少有的正襟直立,眯着眼睛,向西京城之上的空际凝望,不禁道:仙长,怎么了,酒道士久久无语,然道:凡事不能看表面,所谓盛极则衰,此处的繁华之气过于鼎盛,实在有些异常,我方才以天眼观之,见这西京上空竟有赤妶之气盘绕迂行,此乃大凶之兆,苏旷道:什么是赤妶之气,是一种妖气吗?酒道士道:这赤妶之气不仅仅是妖气,它其中还夹杂着其它诸如鬼气,邪气,腐气,怨气等多种异秽之气,而且这股赤妶气好不厉害,连西京上空有金甲护佑的皇胄脉气也被其掩映污浊,这干系大么,仙长。谢,楚二人见苏旷和酒道士聊得郑重,也过来询问。何止是关系大而已,酒道士正色道:不久以前我观天象异变,得晓乾坤将有大劫,却未料劫数来得如此之快,当日我还幻想以一已之力来护卫苏公子手中的这块龙蕊玉匙,使它免落邪魔中人手上,从而阻挡它们得到四象元樽,达到延缓这场浩劫的目的。现在看来,却是错了,苏旷奇道:如何是错,酒道士道:说出来你们也不明白,我只能说异教势大,不是我所能对付得了。眼下唯有回山,借助师门的力量,看能否挽救这场劫难。苏旷急道:那岂不是要与仙长分别了。他同酒道士同行这十余日来,二者同是那种豪迈不羁之人,气味相投,却已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意,酒道士道:分离聚合,皆是缘分使然,何况你身怀龙蕊玉匙,虽前途磨难多多,但却必有与你再会之日,从囊中掏出一枚丹药来,递与苏旷道:苏公子,眼下劫数方始,一切要保重,这颗幻灵丹能渡你一劫,你且收好,携着铁螺儿的手,径直离去,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