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殿中似乎开始一场僵持。
墨飞尧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下方的秦少昀。
后者虽已是双膝着地，却依旧直直挺着脊梁，昂头望着墨飞尧。
奇怪的气氛弥漫。
一声呼吸也不闻。
似乎已经可以听得有人在不知何处拖出刑具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秦少昀咬了咬牙，宽大的袍袖下手掌攥死，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他仍是直直地跪在那里，不发一言，脊背坚挺，眼神清冽。
洛宋王皱了皱眉。秦少昀再怎样也是当朝秦皇后的长侄，妥妥的皇亲国戚，如若当着大殿内这么多贵宾的面动刑，毕竟也太难看了。
这般想着他亦丝毫未动，只是静静看着，看着墨飞尧。眼神有一丝淡淡的戏谑。
墨飞尧终于冷声打破了气氛:
“来人……”
秦少昀慢慢抬头，这一眼如同慢动作，如同千年。
他的眼眸中情澜波动如潮生，令人读不懂。
“不……”
大殿中，有女子声音低低响起，如一阵悄悄钻入缝隙的细风，极轻极轻，但只因为太安静了，所以每个人都可以听见。
是谁？
殿中各自目光扫寻，互相找着，对视的视线间尽是猜疑。楚乘鹤的目光，拧了一拧，盯住了某个人。
九公主墨雁雪终究按捺不住，步伐轻细而急促，从席间跑到大殿中央，走至秦少昀身前几尺处，轻轻地跪下了。
“求父皇放过昀表哥。”
声音低低的，细如蚊蝇。
九公主墨雁雪是所有墨氏皇族后裔中年龄最小的，与墨晚秋系一母秦皇后所出，因而也唤秦少昀作表哥。
墨晚秋看了眼她，垂了垂眼睛，依旧面无表情。
没有人注意到她本是欲起的身形，又悄悄坐了回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十指在裙带间，绞得青紫。
长思淡淡看了眼她的手，没有说话。
楚乘鹤依旧由大殿对侧沉沉地望过来，眼睛中有一丝冷意。
刚才那声无人认领的“不”，不是那九公主墨雁雪。
是你吧，墨晚秋。
……
秦少昀看着忽然跪在自己身前的娇小身影，心中只觉五味杂陈。他与这位小表妹年龄相差较大，虽也一俱相熟，却到底比不上同墨晚秋熟捻，何况他有些年不在京，墨雁雪年幼，几乎不认得他。
而在现在这种局面，所有人都沉默不敢言，为他说话的却只有这位向来并不相熟的雁表妹……
或许在墨晚秋眼底，他只是一个有些逾礼的表哥，不，现在连表哥都不是了。
他略有苍凉的扫了一眼一直没有抬头看他的墨晚秋，轻轻低下头，苦笑道：“九公主不必……少昀有罪，自然当罚。”
墨雁雪扭头看他，她天然一双含泪目，右眼下一粒泪痣，眼角眉梢天生一段愁思，似蹙非蹙，好似堆了千愁万绪一般。她目中似有泪光，玉齿轻启：“昀表哥，父皇问你什么，不管真的假的，有还是无，求求你就说了吧，不要再这样撑着了，会受苦的！”
秦少昀静静跪着，沉默一阵，开口道：“九公主请回席吧，少昀谢过九公主，但……不会说的。”
“昀表哥？”墨雁雪正惊愣，墨飞尧已在上方冷冷道：“来人，扶九公主回宫。”
“再有求情者，与秦少昀同罪！”
此言一出，殿下又是一片寂静。
“不妥，不妥，秦家小子这是何苦呢……”老陈岳王看在眼里，轻声叹道。
洛宋王看着，无话。
小湖阳郡主墨雨棠本已起身，又被身旁的湖阳郡主墨青梵冷着脸按了回去。
“雨棠，秦公子不会有事，这场浑水，你还是不要去蹚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