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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天后,献王府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还有一匹没有系缰绳的骏马。是的,是忆雪和云嬷嬷、念娥三人回家了。

“雪儿!娘的好雪儿!你都跑到哪里去了?你,你还好吗?怎么瘦了?身子都没肉了……”浣如见到整整九个多月没见的女儿,喜极而泣,拉过忆雪的手,上一打量,下一打量,再紧紧地搂在怀里,尽情释放思女之情。

献王见到久归的忆雪,也是开心的老泪众横。不过浣如将忆雪楼的紧,他插不进手,只得围着忆雪,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才欣慰地拍着浣如的肩膀说:“虽说是瘦了些,但似乎更结实了!这孩子,从小就优秀,从来没让我们操过心的!”献王说着说着,竟顾不得多年维持的王爷威严形象,一手一个,将忆雪和浣如楼了起来,陪着一起流泪。

忆雪幸福地依偎在母亲和父亲怀里,只觉得人生没了爱情,还有亲情,这样子,也足矣!感慨着,被感染着,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于是,前厅中,王爷、王妃和忆雪郡主三人,就这样在眼泪和欢笑中,享受着久违的天伦之乐。

在献王和忆雪的一致商议下,忆雪回家的消息暂时没有穿扬出去。因为献王得知,兰香公主快要生了。

话说兰香公主自与楼小梅坦诚相对,两人倒也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武帝得知兰香公主怀孕了,龙颜大悦,各种滋补身子的赏赐接踵而来,把将军府的库房塞得放不下,楼小梅又亲自监督人修建了一座才算勉强够用。而兰香公主也在楼小梅无微不至的关心中,肚子渐渐隆了起来,看着也更加珠圆玉润起来。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最是娇气,兰香公主自然也不能例外。且兰香公主本就对楼小梅用情至深,如今怀了孕,私心里更是想借着自己不时的撒撒娇、孩子气地逗着楼小梅,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兰香公主希望有一天,自己能与楼小梅恩恩爱爱、浓情蜜意,而不是现在的相敬如宾。一晃,怀了宝宝九个多月了,给兰香公主诊脉的宫中太医说,兰香公主临盘也就在这几日了。兰香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幸福和喜悦中,她总是派窦嬷嬷传信给武帝,让武帝少派些事情给将军做,让将军有时间多陪陪自己!武帝宠爱兰香公主,自然允了。于是,最近一个月,楼小梅被兰香公主又是撒娇,又是脉脉含情地黏着,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这一日,忆雪房中的瑶琴琴弦断掉了,本来云嬷嬷说让念娥拿出去换一换弦就好,可忆雪说想出府去散散心,就让念娥抱着琴,带了云嬷嬷,三个人乘着王府的马车,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要说这常山也不算小,卖琴修琴的铺子更是不少,可手艺精湛的,却独有一家。这家琴铺子名叫“凤凰阙”,自诩无论琴的质量,还是修琴的手艺,都是他家不可企及的。“凤凰阙”座落在两条街中间,两面都开着门,位置不是处于最热闹的集市中心,倒也不算偏僻。所以,当忆雪和云嬷嬷、抱着断了弦的瑶琴的念娥进来时,铺子里已经有些人在挑琴了。忆雪对念娥点点头,念娥明白,将手中的瑶琴抱到角落修琴的师傅那里,就蹲在旁边等着师傅修了。云嬷嬷年轻时,也算是才女一个,对琴艺,更是精通,算得上忆雪的琴师。所以一到了琴铺子,云嬷嬷就不可控制的有些激动起来,一会走到这架琴上看看,一会走到那架琴上摸摸,竟忘记了其她人的存在。忆雪笑笑,她理解云嬷嬷对瑶琴的热爱,那种热爱,胜过生命,这是自己永远无法做到的。忆雪任云嬷嬷沉浸在瑶琴的世界中,自己也在铺子里东走走、西走走,看看有没有质量上乘的瑶琴,顺便买过来当做礼物,送给云嬷嬷。

再说将军府中,也不知是不是怀孕后就会多愁善感起来,兰香怀孕后,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且每日都喜欢听些柔美的曲子、欣赏柔美的舞蹈。这日,兰香觉得在屋内呆的久了,腰有些酸,窦嬷嬷就提议,说要不让将军陪着,去后花园里逛逛。兰香一撇嘴,说这个半寸大的花园,都逛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早就腻烦了。这话恰巧被进来看望兰香公主的楼小梅听见了,他含笑牵起公主的手,哄着说:“将军府的花园比不得皇宫,是比较小,要不,咱们走路去外面逛逛怎么样?”

兰香闻言一喜,自己老想出门走走,可窦嬷嬷和小梅担心自己身子重,怕出事,就是不允许。如今再过几日,怕就是要生了,自己身子也感觉好得很,力气也不错,精神更是好,出去走走,小心些,不会有事的!当下,兰香公主欣喜地依偎进楼小梅怀里,撒娇道:“小梅,还是你对兰香最好了!”

窦嬷嬷见楼小梅都答应了,自己一个奴才,阻止不得,只得千小心万小心地跟在兰香身边,深怕出了府,一个不小心伤了公主的身子。

楼小梅倒也防护得当,虽说是允许公主出府,却安排了两排侍卫,一是为兰香公主开路,一是保护兰香公主,防止什么人冒失,撞到了兰香公主。兰香公主嘟着嘴不乐意,却拗不过楼小梅的坚持和窦嬷嬷忙不迭地支持楼小梅,只得作罢。好在,也算是出了府,兰香公主心情好极了!

一路朝“凤凰阙”走去。因为兰香公主说想亲自为未出世的宝宝,挑一架上好的瑶琴做礼物。于是,当楼小梅扶着兰香公主进了“凤凰阙”,窦嬷嬷和侍卫守在铺子外面时,闲逛的忆雪看见了楼小梅。

只一眼,不早也不晚,不多也不少,我就在这稀稀落落的人群中,在这玲琅满目的瑶琴中,看见了你!看见了你!我最爱的人!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忘记你,我以为,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再次遇见你,我的眼睛会这样难以撬开,我的身子会这样难以挪开,我的心,我的心会这样痛!这样无法言说的痛啊?

“红枫莹雪,寥落尘间。

粉纱罗妆,泪朱颜。

缘定三生,浮云转眼。

人海飘浪,相逢难。

忆当时两相欢。

烟霞飞散一去不复还。

陷情牢刻心愿。

曾经山盟海誓,怎能淡!

痴情关,痴心唤。

痴心扰扰,又几番?“

琴铺子里,不知是谁,学会了忆雪自创的琴曲《碎》,在此凄婉而悲伤地弹奏着。

楼小梅感觉到一股异样熟悉,异样心痛的眼神注视,他转过头,看了过去。楼小梅看见正深深凝视自己的忆雪了,看见正痴痴地、满眼痛苦地凝望着自己的忆雪了,他呆住了,他定定地凝望着忆雪,深深地、重重地、极度痛心地凝望着忆雪,整整九个多月的日夜不见,雪儿,我竟恍如梦中!你,你真的在那里看着我吗?你回来了吗?你,你还是这样爱我吗?还是,我依旧活在每一夜与你相遇的梦中?这令我痛苦的爱啊……

兰香公主正挽着楼小梅的胳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欣赏一架颜色粉嫩的瑶琴,她没有发现,楼小梅和忆雪间的痛苦凝望,和这空气中,痛到,爱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忆雪看见了楼小梅,也看见了隆着高高肚子的兰香公主。她痛苦地、僵硬地、缓慢地、依依不舍地扭过了头,迅速躲在一个高高的摆放着瑶琴的架子侧面。楼小梅眼睁睁看着忆雪转身,他心痛地恨不得立即追上去,告诉忆雪,这九个多月的****夜夜,自己有多么心痛!多么想她!多么思念她!可楼小梅飞速转头看向一脸幸福和娇羞的兰香公主时,止住了内心的冲动!楼小梅痴痴地、痛苦地凝望着架子侧面,那里,站着自己最爱的人,站着自己最心痛的人,站着自己的心,自己的所有希望……忆雪躲在架子侧面,背对着所有人,默默流着泪。瞬间,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出了架子,痛苦地凝望了楼小梅痴缠而追索的目光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迅速走到云嬷嬷身前,一个眼神示意,然后飞快从琴铺子另一边门走了出去。云嬷嬷飞快抬头,看见楼小梅和兰香公主后,一惊,急急忙忙走到正看着师傅修琴弦的念娥身边,蹲下来一阵嘀咕,就与念娥一前一后,迅速追着忆雪,出了琴铺子。琴弦改日再来取。

楼小梅痛苦的目光,痴缠着忆雪,直到忆雪的身影消失在琴铺门口,才痛苦地收回了目光,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身前的瑶琴。

“小梅,你说,这架琴好看吗?我想买这架给宝宝做新生礼物……”兰香的声音中,含着喜悦,娇羞、幸福和满足。她一脸笑容地抬起头,征求楼小梅的意见。

“哦……好……好……这个好……”楼小梅神不守舍,虽是低头看着瑶琴,说话却断断续续,不太连贯。

兰香公主以为楼小梅是累了,嘟着嘴撒娇道:“小梅,这个真的好吗?好吧,既然你说好,那兰香就要这架了!”兰香公主欢喜地对老板一招手,笑着说:“我要这个,请老板给我包好,今日就送到楼将军府去。”

店老板刚才一看楼小梅和兰香公主走进来的架势,就打听到,这两位都是皇亲国戚,马上弓着腰,笑容满面地点头道:“公主和驸马真是心有灵犀!都看中这款瑶琴!一定一定!小的这就吩咐人给公主包好!保证今日送到将军府上!”

兰香公主听得眉开眼笑,低着头,眉眼里都是笑意和情意。楼小梅听得心中一动,又是一痛,僵硬着表情笑了笑。

这一次再见后,楼小梅又是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他吃饭时,想的是忆雪,看书时,想的是忆雪,练功时,想的是忆雪,睡觉时,想的更是忆雪……楼小梅刻骨铭心地想着忆雪,却不得见,不能见,他被自己折磨地快要崩溃了!可是兰香临盘在即,他,除了照顾好兰香,根本什么都不能做!第一次,楼小梅觉得自己是个这样无用的人!是个全天下最失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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