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总是太短,挥不去的是雾一样的忧伤。延熙满心欢喜地跑回了家。
“怎么了,儿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母亲也是一脸的喜悦。
他想起饭店里的事,便没有先说,而是问道:“您有什么喜事呢?”“不是我,而是你。”母亲回答:“我办好了,下周我们要去美国。”
“为什么?”延熙急切地问道。
“你爸有事要去那里工作,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他想把我们接过去,你就在那里学习深造,我都已经联系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可能移民到那里。”母亲整整他的衣衫,却没有提起另一件事,关于父母,关于爱人。
“我不去!”莫延熙断然拒绝。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怕去了哪儿不适应,想同学朋友啊?没事,那边都为你打理好了,如果你想他们的话,也可以打电话,发短信,视频聊天……”
他沉默了。
“怎么了延熙,你不高兴?”
它知道母亲的性格,凡是她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轻易改变,即便是他。
“对了,还有,离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生远一点,你现在还小,不懂得是非善恶,到了那边也好让你清净一下。”他这才明白,原来母亲让他去美国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让她远离静儿,“妈,你什么意思?静儿她不是你说的那样。”
“静儿静儿,她有什么好?你从开学回来到现在每次提到的都是她,你说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她?漂亮女孩有的是,性格好的也多了,而且你爸爸还认识几个朋友的女儿,个个都比那什么静儿强百倍。你呀,让我说什么好?”
“静儿她怎么了?”莫延熙反驳道:“她不就是家境贫寒了点吗?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当真以为我是嫌她家贫吗?她一个亲人也没有,又和好几个人关系暧昧不清,谁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样来历不明的丫头,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可是……”
“既然你还不死心,那我就告诉你实话,我早就调查清楚了,她就是当年骗走你爸公司财产,还欠下一屁股外债携款潜逃的白盛的女儿。好了,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就安心等待,准备去吧。”
他不相信,她不是妈妈所说的接近他是图谋不轨,可妈妈也从未骗过他。学校里,小路上,两人并肩走着。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他似漫不经心,试探着问道。
“那当然能,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她笑笑。
“那如果我永远都不回来呢?”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她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我,”延熙满怀歉意地望着她,“我下个星期要去美国上学。”
她吃了一惊,沉默了一阵,她问:“没开玩笑?”
他点点头。
“多久?”
“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甚至,永远也不回来了。”
“不,我不让你去!”不知怎的,她忽然变得好任性。
“你以为我想去吗?可……”他终究还是要去了。日子一晃便到了出发那天,凌晨,她,当然还有他们,早早的,都到了。
纵使千言万语,也不可能留得住他。关系好的,一般的———凡是认识的,大都来了。不少人都哭了,可她却没掉一滴眼泪。他悄悄叫过晓璐、孟雪、武志成、楚中天:“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静儿,她,她……”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怎么了?”晓璐急切地问道。
“姑姑说她好像有轻度的抑郁症和自闭症,我怕她出什么事,所以……”
“抑郁症?”众人面面相觑。
“都怪我太粗心了。”晓璐自责不已,“她小时候就患有自闭症,我还以为她早就好了……”
终于轮到两人的单独对话。
“我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想我,不要哭,要多笑……平时不要太累了,要多休息,还要多吃多玩,胖一点才好,还有……”延熙轻轻抚着静儿的脸。
“你把我想对你说的都说完了,你放心,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直到你回来……”静儿哽咽着,“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哭着不让你走,你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你可千万别犯傻,记住了吗?”
“嗯,你也一样。”
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我爱你。”她的心猛的一颤,在他手心里写下同样的字。两人闭上眼睛,他靠近她的唇边,犹豫着,最终只吻了吻她的额头。
连催了几次,延熙终于不得不跟着离开了,临行前,他留下一句话:“无论我回不回来,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两人留给彼此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抹最美的微笑。
一步三回头也结束了,延熙终于上了飞机,飞机也终于起飞了。泪水终于决堤,肆无忌惮地汹涌而出,她拼命向飞机跑去:“延熙,你不要走,不要走……”直到玻璃窗上颤抖挥舞着的手再也看不到。
许久,她转过身:延熙?你没走?她揉揉眼睛,人又顷刻间消失了。向别处看,延熙正靠在栏杆上,微笑着向她挥手,她不敢再揉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延熙的名字,拼命向他扑去……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实在于心不忍的同学们一次又一次哭着拦住她:“静儿,你不要这样,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