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走到操场的另一边,由铁网围着,心里想着“没有谁能翻过这道铁网,恣意地去过外面世界的生活,因为铁网外面是悬崖。”
因为般若所在的学校建立在小山上,并且学校有明文规定住读生只有周末才能通过在生活老师那里开张请假条出去放放风,即便如此,到了周末般若也很少会下山去。一是由于她比较胆小又路痴,害怕一去而不复返;二是嫌麻烦,从她们学校到山下的繁华都市要沿着九曲十八弯的绕山公路走半个小时。
其实条件也不差,学校外面就有各种小店,解决衣食住行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旁边还有一所工业大学,可见学校选址之精良,特意选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小山适合学生埋头苦读。
般若静静地看着铁网外面的死寂,很大一片区域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远处闪耀着城市的灯火通明。
突然间,般若看见地上有个黑色的影子正在朝自己这边缓慢地移过来,刹那间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转身看个仔细,肩膀就被轻拍了一下,般若身体一个哆嗦避开了那只手,随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真是你啊,我看着背影有点像你,还以为不是你呢”只见马悦翔左手捧着个篮球,满头大汗却不紧不慢地说着。
般若回过神来,双眼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此时离自己只有50公分的马悦翔,穿着一套黄色的球服,球服上有个类似上弦月一样的商标(很久之后般若才知道这个是耐克的标志),出了很多汗,浑身都湿透了,额头还在不停的渗出汗滴。还没等般若观察完备,她的出神就被一段略带惊慌的追问给打断了“甄般若你怎么啦?怎么哭了啊?谁不是谁欺负了你,给我说,我去帮你教训他……”
马悦翔往旁边稍微移了一点,此时操场的路灯散发着晕黄的灯光投影在般若的脸上,暴露了她那对红肿的双眼。
回想着平日里细声细气,目光澄澈又充满着十足灵气的甄般若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如此憔悴狼狈,马悦翔心底暗暗有些酸楚。
般若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表现出关心的人,想着他以前的冷和现在的暖,想着因他一个不经意的恶作剧给自己带来的这些苦恼,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这是她在高中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哭,而且还得到了自己内心渴望的安慰,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感动。这也是他第一次看着一个女生在自己面前流泪,心里隐隐作痛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但马悦翔毕竟是个体力与智力兼得的聪明人,看着般若看他的眼神,怨念中又带着些许感激,并且对他的提问也不作回答,一下就猜到了那个欺负她的人就是自己。虽然般若一句话也没说,但他也能猜到,并且猜得精准到位。
俩人陷入沉默,对视着。
般若从来没有过如此刻的勇气与一个人对视如此之久,阅尽对方眼中的怜惜、自责与抱歉。看着他那滴着汗更显帅气的脸庞,心底一阵悸动来袭,赶紧别开了自己的眼睛看向别处。
马悦翔那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掀起了一点涟漪,由此而多了几星闪烁,恰如今晚的夜色今晚的星。或是出于内疚,或是出于不舍,又或是出于强者对于弱者本能的保护欲。
马悦翔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般若的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然后再轻拍了两下,见般若仍然把目光移向别处,他故作轻松地说道:“甄般(ban)若(ruo),你想不想让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你名字的秘密?”
般若回过头来,看着他那饱含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应和道:“什么啊?你说吧!”
这是的马悦翔如获至宝似的,脸上瞬时神采飞扬,满口自豪地说道:“其实你的名字应该读甄般(bo)若(re),而不是甄般(ban)若(ruo)!”见般若没有特别的反应,马悦翔继续说道,“因为般(bo)若(re)在佛学里是智慧的含义,而我觉得你这么聪明,简直就是智慧的化身啊!”
看着他毫无夸张的表演,以及嘴里吐出来的溢美之词,般若心里明白他是想哄自己开心。于是,少有地发挥了一下自己地逗逼天赋,回了他一句:“是吗?真遗憾你不是我爸!”然后自己在那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马悦翔见自己的妙招起了效果,立马得意洋洋地接道:“好啊,为了开启你的智慧之门,以后我就当你老爸吧!就由今天的月空作证,本爸爸给我的乖女儿你取名为马般(bo)若(re)!”
此刻般若的内心如万马奔腾,满呛了一口血水,瞬间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里暗想:“这个马悦翔还真是有人格分裂,平时都板着一张脸像谁挖了他家金库似的,今天又显得这么逗逼,难不成是我自己眼睛哭肿了看错人了,这个人不是马悦翔?”
想着想着般若的身体不由自主朝马悦翔脸上凑了过去,马悦翔看着那双红灯笼似的眼睛马上就要挨近自己俊俏的脸庞,赶紧用右手抵住般若的头,假装置气地用重庆方言说道:“诶,你娃儿想干啥子?想非礼我嗦?你休想,你别做梦了……”
般若的额头瞬间黑了一片,真心怀疑现在距离自己不到50公分的这个阳光男孩定然不是班上的冰山同桌。想着他要跟自己斗智斗勇便有心奉陪到底,傲娇的说了一句:“你?我只对白豆腐感兴趣,像你这么一块黑豆腐我可没胃口啊!”
马悦翔也没有想到素来以文静著称的甄般若会和他嬉言抬杠,心里也多了一份格外的欣喜。面对眼前这个哭红眼睛却依然笑容妍妍的小女孩,突然心生出了保护的欲望。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一起逗乐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经历人生的总总,那应该也挺好。可惜,他不能。
就这样,俩人开启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促膝长谈,话题从课堂般若老是发呆到马悦翔教室里的各种装逼,无所不谈,没有雷区。
在般若心中,燃起了一盏烛灯,光芒微弱却很温暖。马悦翔是第一个真正打开般若内心深处的人,用他的真诚和谐趣。其实般若和悦翔两人性格挺像,都是属于只有走近了才能触摸得着的类型,否则与陌生人无异。所以,他们能互相感染,达到推心置腹的境地。
从九点半一直聊到十点半,整整一个小时,把之前作为同桌接近两个月所欠下的话语全都补齐。
悦翔绅士地送般若到宿舍楼下,告别的时候说了一句:“女儿,以后没有老爸的允许可不许再哭了哦,这样老爸会没面子的哈!”般若无奈地耸了耸肩,答道:“知道了爸,您请保重身体!再见,不送!”
般若回到寝室,心情大好。琴儿眼看般若心情不错也没有多问什么,其他室友也都乖乖地什么也不多说,而“大小姐”也像只乖巧的小猫似的为自己下午的莽撞给般若道了歉,那场景特有相视无言,一笑泯恩仇的感觉。下午的那场暴风雨就像是从未来临一般,宿舍又恢复了宁静,比以往更深一层次的宁静,至少大家都更加了解了一点,都更懂得体谅了一点。
只见般若的日记本上简短地记录着今天的回忆:
“2008年11月2日,星期日,天气——阴
今天真是大起大落,有种“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解脱感。
马悦翔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讨厌,今晚在操场偶然碰见,他的言行让我有些心动,忍不住想想倘若以后的每一天能够跟他一直这样相互陪伴相互取乐,那样的生活该有多么丰富多彩。他的出现救赎了我的心灵,使之得以再次自由轻快地徜徉于这个美丽的校园。我不应该被自己所束缚,我相信自己的微笑一定可以打动所有人,因为在今天,至少它成功地融化了一座冰山!
感谢上天派琴儿来到我的身边,给与我陪伴和支持,有此已知足。
相信明天会更好。”
在般若心中,这已算是最好,她不曾料想这只是开端,后面还有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