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玉马军欲行偷袭云夏军,花延平请命打前锋,教军士们将制作完成的铁皮车推到最前,而后施法。一辆辆的铁皮车不用人推拉,自个儿就向敌营驰去。将至,车载的柴草猛然间燃烧起来,并且如同长了翅子,飞过拒马、营栅,落到了里面。继而,横冲直撞。车上一片片焰火起先似正月十五所放的烟花,“扑扑”地喷发,接着似漫天鹅毛飞雪(但这是火絮,又非白色),扬扬洒洒。一时之间,云夏军营中到处是火光。四外里喊杀声也随之响了起来,响彻天地之间,各路玉马军猛冲疾扑。云夏军没有料及于此,防备疏松,吃了大亏。死于睡梦之中者,无计其数。满营一片的惊慌失措,人人什么也不顾,纷纷逃命。
木雄正睡,为喊杀声闹醒,由军毡上跳起,蹿到帐外。头顶上火絮状不断地落下,帐篷着了,他身上的衣服也着了,赶紧用手扑打。军士来报:“敌军袭营。”到处火光,四外喊杀,不用禀报木雄也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然顾及不了披挂甲胄,赶紧令军士牵来自己的坐骑,飞身上得,指挥军兵仓促抵御。但是为时已晚,且听从命令的人少之又少,即便集中起来一些又抵何用?花延平、龚琪飞马杀到木雄的眼前。龚琪并不认得木雄,也不清楚这便是敌方的主帅,但见在那里吆喝指挥,猜想此人也是有地位的敌将。因此上,催马拈叉来取木雄。木雄慌忙举刀应战。杀了没有三合,花延平飞马蹿到。大刀挂着恶风,“脑后摘瓜”,砍向木雄的后脖颈。闻风不善,惊得木雄哈腰俯身躲过。他刚把身子直将起来,龚琪喝声“着叉”,刺来一叉。木雄忙格。虽然用刀将叉挡了出去,但是十分勉强,身子一下失去平衡,摔于马下。而此刻,花延平恰好又是一刀劈来,没能砍到木雄,倒是中于马背。马儿一蹦而翻倒,却正好将木雄的两腿给压住了。由于花延平砍下的这一刀用力过猛,马的脊梁骨两段。不过,刀头被骨骼卡住。马一翻,刀也跟着别动。花延平刀杆握得又紧,因此上“咔吧”一声,刀头折断。花延平的手上只剩下了刀杆和刀盘,他也险些张折落马。气得花延平将残械照木雄的身上掷去,另掣佩剑。龚琪狠发一叉,欲取木雄的性命。木雄暗道:“我命休矣。”把眼睛一闭,就等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大喝:“休伤我家元帅。”话到,马到,人也到,乃是云夏军师将李森。此辈生得是虎头豹身,四肢发达。其人力大锤沉,也算是一员骁将猛士。他是跟随彭翔之军至于前敌的。军营遭袭,这厮混乱当中滥杀误投之间撞到这里,见到主帅危在须臾,急忙前扑,用手中的长柄大铁锤一兜,将龚琪的叉给搪了出去。也不知使了多大力气,差点教敌方的兵器脱手。云夏军一些将士救起木雄,夺路而走。
一夜激战,云夏军弃营大败,退出三、五十里。见到后头无有了追兵,方才停止逃窜。查点人马,折损三停。木雄、彭翔俱极为光火。玉玄子、金丸子运用法术而将一片树林化作连营,安置兵将。败得窝囊,明知大意所致,过失在于自己,但二帅的嘴上却不肯承认,反而骂敌方诡道。他二人发誓,必报此仇。整顿多日,把那伤残兵员发还本国境内,将其他人马气势汹汹返头复仇,于关前搦战。
玉马军打了胜仗不久,士气正旺,正好借以对敌。一声号炮,城外亮队。培爽冲着对面高声叫道:“木元帅,前日之火可暖和否?”木雄骂道:“培爽小儿,偷袭我军营寨,伤死我太多将卒,恨,恨,恨,本帅今日必定生擒于你,啖肉饮血。”回头问道:“哪位将军去擒培爽小儿?”一将应言:“末将愿往。”飞马出阵,直冲向前。是辈正是前者解救得木雄性命的师将李森。玉马军阵也有一将出马,乃是六殿下培英。培英早已不再是初来乍到军前时候的那一副装束,而是顶银盔被银甲,骑着一匹闪电白龙驹,手拈两柄八棱梅花亮银锤。既威武,又精神。李森对于培爽有些小觑,叫道:“娃娃,乳毛未退,怎敢上阵作战?劝你还是回家去,吃你娘的奶,免得把小命折于今日。”培英道:“这厮怎敢欺侮本殿下,可知小个子照样打大个子,你受死来。”抡双锤便打。李森用大铁锤猛开。一声“炸雷”,二人俱称对方“好劲力”。一长两短,三柄锤飞舞,斗将一处。真如虎豹在相争,蛟龙正激搏,足足五十回合。培英暗道:“这大个子好是厉害。我难取胜,不如用宝物赢他。”想到此,虚晃一招,说了一声:“大个子,我敌不过你,败阵走也。”拨马就去。李森却不想教之脱逃,催马就追。培英见到李森来追,心中欢喜,将右手锤挂了,囊中暗取七星贯月镖,回手发出。一道灵光贯入李森的当胸。李森落马丧命。培英收镖,向云夏军阵叫道:“谁来送死?”妖道玉玄子纵鹿至前,叫道:“娃娃,好毒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伤死我方一员猛将。贫道要杀你报仇。”照定培英就是一剑。培英赶忙用锤来尅。玉玄子急忙撤剑,怕给崩飞或是崩折,并不糊涂。只见了一个照面,妖道拨鹿就走。培英心道:“这老道,就这么一点本事,熊包一个,来凑什么热闹?令人可发一笑。”有心去追,但转念一想:“打死一个废物不算得露脸,由他去吧。”可是正在这时,猛然一团黑光扑面打来。原来是玉玄子祭出了黑虎砚。培英未加防备,反应也不及,惊了一个目瞪口呆,只有等死。眼见那砚就要打上培英的天灵盖,忽然一片金光掠至,“当”地一声,将黑虎砚撞了出去。原来是敖鸿在就瞧出玉玄子未怀好意,遂留了心,及时旋飞而出金箍,救得培英一命。培英心存惊悸,面羞归阵。玉玄子收回法砚一瞅,裂开了几道长纹,算是废了。妖道自然不依,叫道:“谁人坏了本师法宝?近前领死。”敖鸿正欲向前,但为尤伯平拦住。尤伯平同玉玄子碰面,欲行规劝他少沾是非。玉玄子反唇以驳:“两国之争,两军之战,亦非关你,既允许你掺和进来,难道不准本师插手涉足?道理上讲不通。”仗剑而取尤伯平。尤伯平大怒,起长剑迎击。马、鹿盘旋,没有太多的回合,妖道便吃到尤伯平一剑,伤及左胸脯,张一声怪叫。妖道因忿,须发皆炸,化剑气而成光虎,扑击长剑仙。尤伯平化剑气而成辉龙,应敌光虎。光虎不是对手,逐渐被辉龙克制。辉龙乘势冲突,将妖道击落鹿下。但只是击晕,尤伯平并没有下死手取他性命。尤伯平将玉玄子擒回本阵,教军士用绳索穿了妖道的琵琶骨,牢牢缚紧。再于他的泥丸宫贴上灵符一道,以作镇压,谨防他醒来逃走。云夏军一方,金丸子见到玉玄子遭擒,怒气冲天,纵八叉梅花鹿出阵,点唤尤伯平较量。尤伯平二次上场,同金丸子马、鹿打了对头。金丸子叫道:“小辈,姓字名谁,快快道来。”尤伯平道:“长剑仙尤伯平是也。妖道,你又是哪个?”金丸子道:“凌云真人是也,应云夏军二路元帅之邀请,特来此间,驯服你方的高士。少费口舌,你我来战。”尤伯平道:“既然对立,同你也无须客气,无须手下留情。尔劫数难逃,祸在眼前,吃剑受死。”劈出一剑。金丸子用七星丧门剑接架相还。来马去鹿,片片剑光犹如冰山相仿,二人杀得激烈而又凶恶。云夏军阵之上,黑星这厮按捺不住斗性,纵马前奔,想要助金丸子一把力气。但是,他却遭到敖鸿的对应。彭翔、金巙各展双翼,飞向前方,扑击玉马军阵。玉马军阵上,虎义、金通俱驾云而起空中,进行遮拦。木雄求胜心切,指挥兵马:“与本帅冲杀。”这边,培爽见状,一声令下,三军齐突。双方昏天黑地,杀将起来。激战半日之多,双方俱遭受到了很大的伤亡。尸体遍地而卧,血水漫漫流淌,头颅乱滚,军械散横。最后,云夏军不支,退还大营。玉马军也因尚无足够的能力全歼敌方整军,且消耗不小,收兵关内。
且说安平关帅府之内,众仙、诸将因胜仗而高兴,有说有笑,却唯独尤伯平低头不语。培爽问他想些什么,担心些什么,尤伯平道:“凌云真人这一妖道,不知是铜浇还是铁铸。小仙的宝剑‘赛干将’,乃上乘之品,却砍伤不了他。几次剑触其身,却如中金石,铮然有声。仅能破损衣袍,而不能伤之肌肤,着实令人憷头。妖道对于我方,实乃大患也。故而,小仙心有忌惮。”敖鸿也道:“敌将黑星亦然,身中我三戟而无事,才知其所擐护甲为上乘之物。且其人自身本事高强,除掉他也极其不易。”培爽道:“的确伤脑筋,不知谁人可降伏二孽?”令提玉玄子来,进行审讯。不一会儿,玉玄子被带到。这厮现在特惨,被穿了琵琶骨的滋味,绝不是人所能够承受得住的,痛而难喻。玉玄子以为将死,抖衣而栗。“扑通”,跪伏在地,将响头来磕,平常所端的高师架子全然不在。如此没有骨气,好令人哂笑也。他叫道:“千岁爷,小道受到彭翔蛊惑与撺掇,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妄想求名得利,来在此间同贵军为敌,好不该也。小道罪该万死,乞求您手下超生,饶过小道一条贱命。必定终生感恩戴德,永记教训。从此弃恶从善,做一个正道之士。千岁也但有用到小道之处,小道纵然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培爽喝道:“废话少说,本爵且来问你,你叫什么?”玉玄子答道:“小道玉玄子。”培爽道:“玉玄子,你既然想要活命,那就放聪明一些。戴罪立功,或可饶你。听本爵问话,尔回答一一,不可有片语之谎。”玉玄子道:“千岁也自管问来,小道知啥供啥。”培爽问道:“凌云真人是何底细?尔如实道来。”玉玄子道:“千岁爷,凌云真人是小道的朋友,小道自然清楚他的根底。其又号金丸子,住持儒夫岛国飞凤山琼花观东院。他早年拜于五行教中金石道人门下,修炼得金刚不坏之躯,不惧刀斧之斫,且道法高深,故而使得很多仙士打怵于他。”培爽道:“却是这样。”又问道:“那彭翔、黑星的来历你可否也晓得?”玉玄子道:“彭翔、黑星同是海中风雷山(岛)上修行之客,俱具有好大神通。彭翔通五行遁术,黑星擅发飞石。黑星有一副黑龙宝铠护体,更是放胆撒野,足以令与之战斗者无计可施,碰壁而还。”培爽道:“玉玄子,你的命就系在、押在所说的这三个人身上。你如果能够交代出他们各自的弱点,并相针对地想得出上佳办法,除掉这仨人,哪怕是当中的任何一个,本爵也定然会放你一条生路。”玉玄子道:“果然如是,小道愿奉以良方。金丸子道行高深,灭之难上加难,小道穷无妙策。彭翔生性奸猾,也不易相图。惟独黑星,鲁莽之辈,寡智少谋,比较好对付。”培爽问道:“你道黑星愚拙,当如何除之?”玉玄子道:“其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嗜酒如命。再针对其头脑简单这一缺陷,可以……做,必定诛之。”培爽道:“好,可以一试。依你之计,倘若能够绝杀黑星,本爵一言九鼎,放你逃生。但事情不成功,莫怪本爵无情,必要斩取你的项上首级。”命令下边,小心看押玉玄子。培爽转问尤伯平:“尤兄,玉玄子所道之计是否可行?”尤伯平并无作答,笑问培爽:“殿下又是如何认为的呢?”培爽道:“我看可行。”尤伯平道:“我意与君合耳。”培爽随即向敖鸿、金通委托以重任,敖鸿、金通称“一定办妥”,去了。
且说云夏军营之内,岗哨林立,巡逻兵往来频繁。没事儿的睡不安稳,械不离身,担心玉马军再来袭击自己,全一派紧张气氛。中军宝帐之内,灯火通明,木雄、彭翔、金丸子等很多人正在商讨军机大事。金巙临时有事,不在营中。黑星呢,商讨军机有他没他一个样,这种场合他也坐不住,也不喜欢参与,故而早早归于本帐歇息去了。黑星这近些天不太好过,自打花延平纵火焚烧连营以来,前车之鉴,为了谨防意外,军中禁玩、禁赌、禁酒。木雄、彭翔两位元帅也不例外,以身作则,严格遵守。如是一来,黑星喝不到酒,终日心烦意乱,浑身上下十分不得劲,那滋味比死也难受。夜里,翻来倒去,睡不着觉。这晚,正在军毯上折腾呢,忽然一阵酒香飘入鼻孔之中。黑星腾地坐起,“咦,何来的酒香?”见到打军帐外头进来两名军士,其中一个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坛子。黑星眼前一亮,问道:“李六,你所抱的坛子当中装得可是酒吗?”被称作李六的军士言道:“将军,您真是晓事通,坛中的确是美酒,名曰‘百里香’。因为见您连日来行、坐、卧失态,猜想到您定是馋酒了,故而小的特地拜托身边这哥们借出营机会,给您弄到一坛。”另一名军士道:“距离咱们军营二十里有一个叫杏花村的地方,那里有一家酒肆,出售美酒。可惜小的手头拮据,只能买得小坛以进献。聊表寸心,不成敬意,请将军笑纳。哦,这最主要还是李六哥为您想得周到,功劳更在于他。望请将军往后多多提拔我俩。”黑星大喜,道:“难得你俩这般为上峰着想,敬待于某。本将军当然也绝不会亏待于你俩。”说着,伸手由打怀里掏出两片金叶,言道:“囔,这两片金叶予你俩做赏钱。好好侍奉,日后本将军少不得予以你俩好处。”两名军士赶忙来谢。黑星问这一不知姓名的军士:“你叫什么?身于哪部?”这名军士答道:“小的王九,在马保将军之旅为一名军间,负责打探敌情,所以有的是机会出营,也当然便宜偷偷办其他的事情。”黑星道:“王九,本将军记住你了。改日,同马保交代一声,调你到本将军身边,专门侍奉。”王九道:“谢将军。小的一定尽心侍奉于您。将军,您请吃酒。”李六连忙奉上。黑星也不客气,将这一小坛子的酒一气饮光。但依他的酒量,根本压不下馋虫去。王九问他:“将军,酒咋样?”黑星言道:“酒虽至美,只是量少,不能教人尽兴,要是来两个大坛就好了。”王九道:“将军,小的就这么大的本事。您也清楚,元帅有军令,全军上下不得饮酒,当然也不许私自带酒入营。之前营中存的,早已坛子打碎,美酒洒失。所以,小的即便手里有钱银,能够买得大坛子酒,也不容易带入军营,过沉且太招眼了。这一次,小的可是冒了杀头的风险。的亏坛子小,好掩盖,也不易引起注意。如果将军欲过海瘾,也只能您亲自杏花村走一遭了。”黑星道:“好,夜里不为人觉,咱们不妨现在便去一趟杏花村,喝他一个痛快。”李六、王九均道:“将军言的是。”于是,黑星摄得李六、王九,离开了军营。如此,便宜背人做事。李六、王九心里暗说:“黑儿子,上了我们的当,你的死期至矣。”这俩又哪里是云夏军的士兵,乃是敖鸿、金通所变。云夏军营尽管戒备森严,但对于他俩来说,一切防卫形同虚设,来去自由。他俩变成了两名云夏军士,身于营中。对于黑星所部人马于大营的大致方位,他俩事先早就有所了解,因此不须太费周折。擒住一名敌卒,迫其引路,至于黑星所在居帐。将站立帐外听用的一名军士,也即李六,悄然摄去。连同之前所捉到的那一名倒霉蛋,投在了几十里外,怕是很难找到回归之路。而后转回,敖鸿变成了李六。两人进入黑星的军帐奉酒,骗过了黑星,并诱之来在所谓的杏花村,意在杀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