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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滑稽的报复行动

赵星儿没上过幼儿园,他记忆里的童年是灰白色的,住在灰白色的房子里,在铺着一块灰白色桌布的餐桌上吃饭,跟在穿着灰白色棉布衣服的奶奶后面到石榴树下玩耍,陪他玩的是他的宝儿妹妹。宝儿是六月生的,比他小三个月,穿着一件灰白色连衣裙,上边镶着粉色的花边。宝儿爸爸妈妈工作繁忙,常托奶奶帮忙带宝儿。有了宝儿妹妹相伴,星儿很快乐。

夏天的石榴树像一把绿色的大伞遮住了火辣辣的太阳,奶奶坐在石榴树下那块青石板上跟邻居奶奶边唠家常边绣鞋垫儿。他们摘几片豆角叶做皮儿,用小石子做馅儿,学着大人的样子包饺子。有一次,在树下看到一直刚出生不久的小老鼠,也许是饿的,小老鼠有气无力地趴在树根下。他们把小老鼠当孩子,用豆角叶做小被子,高高兴兴地玩起了过家家。七岁时,星儿随奶奶离开了这里,搬到郊区樱桃镇。在樱桃镇生活的十年里,虽然有奶奶的细心呵护,尽管像是在茧里生活的蛹温暖而安逸,但是,他不快乐。他想念那棵石榴树,想念童年时代唯一的小朋友宝儿。赵星儿变得郁郁寡欢。父母忙自己的事情,早出晚归,除了嘱咐星儿听奶奶的话,要好好学习之外听不到别的了。陪着他的仍然是奶奶。奶奶依旧穿着灰白色的衣服,连头发也是灰白色的了,好在读书让他知道了灰白之外还有很多色彩。但是,他宁愿做个旁观者,站在旁边静静欣赏,从来不想走进去。没有宝儿的日子是灰白的,他被灰白湮灭了,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致,包括吃饭。初中毕业,当父母在为儿子选择上哪所高中举棋不定时,他出乎意料提出上花山市高中。父母又惊又喜,觉得儿子长大了,有独立意识了,立刻同意了。星儿和奶奶回到了阔别十年的花山市石榴街。原来的房子,原来的院子,原来的樱桃树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白色的钢筋水泥筑起的幢幢楼房;原来窄窄的小路变成了水泥路,路边参差不齐的篱笆园子被整齐的行道树所代替,只有那棵石榴树路标般依旧地矗立在十字路口。赵星儿每天放学都要在石榴树下站一站,倚在粗大的树干上,抬头仰望密匝匝的叶子和树叶间一颗颗青涩的小石榴,想象着石榴树开花的热闹,想象着石榴成熟的美丽,想象着再见宝儿妹妹时的欢愉,他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几乎忘记了翘首盼望着他的奶奶。

遇见孟晓诗,赵星儿像找回了丢失的宝贝似的惊喜。孟晓诗带着他见识了许多以往所不认知的事物,他做过云霄飞车,学会了骑单车,和校篮球队的男孩子们一同打篮球,最让他引以自豪的是跟孟晓诗一道上学放学。他觉得原来生活如此丰富多彩,高中生活又快乐又美好。赵星儿整天兴冲冲跟在孟晓诗身边,小跟班,小尾巴似的。

这天放学后,两人骑着单车说说笑笑往家走。突然,从前面的树丛中闪出五个女孩来,齐刷刷一字排开挡住去路。孟晓诗和赵星儿下了车。五个女孩的年纪和孟晓诗差不多大,个个打扮得怪里怪气的。其中一个染着红头发涂着蓝色眼影的女孩子指着孟晓诗问道:“你就是孟晓诗?”孟晓诗按点头。

“听说你抢人家男朋友?姐们儿我看不过去了,今天来劝劝你,识相的给我躲远点,不识相的!哼!”

“是王丽丽叫你们来的吗?”孟晓诗平静地问。

“这些你不用管!你只回我的话儿,放不放手?”

“这些事跟你们有关系吗?”孟晓诗冷冷地说。

“我姐们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不服吗?”说着头一歪,其余四个围了上来。

赵星儿从来没打过架,见这个阵势被吓住了,他望着孟晓诗不知如何是好。

“星儿,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先走!”孟晓诗说着将单车放在路边。

红头发女孩见没吓住孟晓诗,火了,骂道:“死丫头,真想动手呀!”

赵星儿推着单车来到路边,刚支好车梯子,呼啦上来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将赵星儿的胳膊抓住了,另两个扑向孟晓诗。两个女孩子靠近孟晓诗的刹那,她突然伸出胳膊将两个女孩子的脖子搂住,“嘣”的一声两颗脑袋撞在一起,然后向前一推,两个女孩子噔噔地向后退了几步仰面倒了下去。红头发女孩子像只疯狗扑了过来,她左手薅住了孟晓诗的大辫子,趁人不备在胳膊上张嘴就是一口。孟晓诗疼得大叫了一声。见孟晓诗被咬伤,赵星儿眼睛直冒火,他憋了口气使劲一甩,抓着他胳膊的两个女孩子趔趄了几步,被甩开了。星儿扑过去,从后面掐住了红头发女孩的脖子用力往下摁。女孩子喘不过气,放开了薅着大辫子的手,孟晓诗趁机跳开了。被赵星儿甩掉的两个女孩子回过神,转身扑了过来,孟晓诗右腿向后退一步,牢牢站定,顺势抓住一个女孩子的胳膊将她摁倒在地,另一个女孩子见状伸手去拉地上的同伴,孟晓诗薅住她的头发把她摁在同伴的身上。两个女孩杀猪般地边叫边求饶。孟晓诗松开了手,直起身,看见赵星儿还摁着红头发女孩不撒手。叫道:“星儿,放开她!”赵星儿这才松开手,走过去站在孟晓诗身边。“回去告诉王丽丽,让她亲自来,别让你们替她挨揍!”孟晓诗说完,朝星儿一摆手,“回家!”

五个女孩龇牙咧嘴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孟晓诗和赵星儿骑着单车走远了。回到家里,孟晓诗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摸着胳膊上的牙齿印儿,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一直认为王丽丽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功课好人又漂亮,挺喜欢她的,甚至想和她交朋友。今天这件事,彻底颠覆了对她的看法,她觉得王丽丽是个缺乏理智的人,嫉妒心让她做出了疯狂的举动。这样的人围在秦凯身边,说不上那一天会对秦凯不利。他很担心秦凯,想把今天这件事告诉秦凯,又怕扰乱秦凯的情绪,影响他的功课。还是忍忍吧,等秦凯高考结束离开王丽丽就好了。孟晓诗安慰着自己。

“晓诗,出来吃饭!”老妈在餐厅里喊道。女儿没应声,也没出来。老妈觉得反常,来到女儿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女儿,吃饭了!”孟晓诗擦了擦眼睛走了出来。细心的老妈一眼就看出女儿刚刚哭过,心里咯噔一下,轻声问道:“怎么了?谁惹我的宝贝女儿了?”孟晓诗勉强笑了笑,“谁敢惹你宝贝女儿!我就是有点不舒服!”女儿不说,老妈也没再追问,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父母干预太多,反倒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尽管如此,老妈的心里还是隐隐感到担忧,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往女儿碗里夹菜,夹了满满一碗菜。

回到家,赵星儿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回味激烈的战斗场面,不得不承认,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很害怕,尤其是胳膊被两个女孩牢牢抓住,动弹不得的时候,他觉得世界末日到了,浑身颤抖,脑子里嗡嗡地想着。但是当他看见红发女孩抓住了孟晓诗的大辫子并在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时,赵星儿镇定了,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力量,他甩开女孩子冲了上去,将红头发女孩制服了。

“原来我可以,为了孟晓诗,我可以,也能够变得强大起来!”赵星儿兴奋异常,握紧拳头在眼前晃了晃。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腕粗壮了,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腕,泄气了,“咋还是小细胳膊呢!唉!”手掌拍在了脑瓜门儿上。这一拍把他拍开窍了,“对呀,手腕粗了,手也长大了,所以感觉不出来!”他跳下地跑到奶奶的房间,“奶奶,奶奶,你握握我的手腕,看看长粗没有!”奶奶握住了星儿的手腕,“真粗了,一把握不住了,星儿的手腕粗了不少呢!”奶奶连声说着,样子比星儿还兴奋。星儿心里这个乐呀,他跑回房间,举起拳头吼哈着练了几下把式。“孟晓诗,我是男子汉了儿了,往后我会保护你的!”赵星儿自信满满地做好了保护孟晓诗的思想准备。一辈子,对,一辈子!

想到红头发女孩子拽住孟晓诗那条大辫子的样子,赵星儿恨得牙根直痒痒,他后悔自己没有狠狠地捶她几拳头。他知道男人不应该打女人,可对方还是个女孩吗?简直是个条疯狗,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哪里还有半点女孩样。在赵星儿看来,女孩应该是集温良恭俭让于一身的,像孟晓诗。原来对王丽丽还有点好感,出了这件事,他开始讨厌王丽丽。一定要防备王丽丽,不能让她再伤害到孟晓诗。赵星儿思考着怎样对付王丽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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