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驿馆外,灵武军驻地。
灵武军所有人和褚圣赫然都在,赵三炮走进账内。
“都尉!”两个年轻士卒站了起来,向赵三炮抱拳行礼。这两人就是南霁云和贾贲,当初在和步军司老兵比试中,两人的表现都异常优异,而且南霁云还是第一个出场的。这两个人机制果敢,被赵三炮一手提拔起来。
“两位兄弟辛苦了!怎么样?”赵三炮问道。
南霁云和贾贲对视一眼,南霁云点了点头,“都尉!我们中计了!”
“什么!”所有人闻言都是一震。
“这?!”
“是怎么回事情?”
褚圣和赵三炮对视一眼:果然不出老子所料!
“怎么回事情?老八你慢慢说,”赵三炮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追问,向南霁云说道。南霁云在族中排行第八,所以大伙儿都叫他老八。
南霁云点了点头,把今天潼关守军出关后的战况向赵三炮禀报了一番。原来哥舒翰率军出灵宝县西,与叛军交战,灵宝南面靠山,北临黄河,中间是一条七十里长的狭窄山道。崔乾佑预先把精兵埋伏在南面山上。唐军以王思礼等率精兵三万在前,李承光等率五万大军继后,哥舒翰老成持重,为了避免中埋伏,又另派一万人马在黄河北岸高处击鼓助攻,同时也能随时清楚地观察南岸叛军的变化,以免中计。
两军相交,叛军鲜阳鹏率领的老弱残兵依然只有几千人,他们且战且走,唐军见叛军阵势不整,加上这一天天气大雾笼罩,唐军看不清叛军的具体人数,以为遇到的事叛军主力,一看他们偃旗欲逃,便长驱直进,结果被诱进隘路。直到把二十万官军引诱进一条死胡同,叛军就去占据制高点。哥舒翰一见南面是峰峦陡峭的秦岭,北面是汹涌澎湃的黄河,前面又有贼兵居高临下,控制着通道。官军就象竹筒中装满的豆子一个挨一个前挤后拥的向前滚。哥舒翰明知中了贼人的奸计,想要摆脱困境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乘浮船在黄河中流指挥战斗。当时,唯一的出路,就是冲破前面贼兵的堵截,他一看崔乾裙的兵马少,就督促将士奋勇前进,将士们为了活命都夺路冲锋,队伍一下子全乱了套,指挥失灵。这时,叛军的行军司马沙赤奴和她的弟弟沙摩诃率一万同罗精骑从南面山谷迂回到官军背后杀出,唐军前后受击,乱作一团,有的弃甲逃入山谷,有的被挤入黄河淹死,绝望的号叫声惊天骇地,一片惨状。
下午天气骤变,竟然刮起了东风,崔乾裙一看时机到了,急忙命令部下把几十辆装满干草的大车点着,纵火焚烧,顿时烈焰腾空而起,浓烟弥漫,呛得官军睁不开眼,看不清路,后军见前军一乱,以为吃了败仗,互相排挤践踏,好多人掉进河里,死者数万人,号叫之声惊天动地。
哥舒翰急令毡车在前面冲击,企图打开了一条进路,但被叛军用纵火焚烧的草车堵,塞不得前进唐军被烟焰迷目,看不清目标,以为叛军在浓烟中,便乱发弩箭,一通乱射,一直射到太阳下山,箭矢都耗尽了,浓烟才散开,可是浓烟里连只鸟都没有,更别说人了,唐军这才知道又中了叛军的计策。
前有强敌后又追兵,背是黄河,南是秦岭,潼关守军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些人无奈只得把器械,枪棒捆绑在一起做成筏子渡向北岸,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唐军突围出来的人狼狈撤往潼关,但是叛军早在潼关守军出城之后就已经抄了他们的后路,叛军在他们回撤的路上挖下了陷坑和堑壕,上面用虚土遮住,唐军不知有诈,结果几万士兵落入堑壕和陷坑,瞬间殒命,后面的追兵又已经杀到,幸存的八千士卒只能踩着同伴的尸体越过堑壕逃回潼关。
由于兵力悬殊过大,崔乾佑黄昏便攻占了潼关城。
“好一招诱敌深入啊!”褚圣一巴掌就捶烂了桌子。赵三炮听南霁云讲完了这次会战的全过程,心里一阵发寒,“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这叛军之中果然是有高手、高高手啊!”
赵武梁远成和褚圣闻言,都是点了点头。听了南霁云和贾贲的汇报,两人都感觉这次会战就是一盘早有预谋的棋,只等着唐军往里边钻。
“这么说,潼关城现在已经落入敌手了?”赵三炮问道。
南霁云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元帅和其他将军们呢?”
“回都尉,我和贾贲撤回潼关的时候,并不见元帅和王都将他们,王都将当时是先锋,只怕是,”南霁云看了赵三炮一眼,没有说下去。众人心里都明白,王思礼是前锋,肯定最先受到冲击,如今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南霁云继续说道:“元帅和田司马本来是在中军坐镇指挥的,后来元帅见我军中计,就乘坐浮舟在黄河里指挥作战,我军溃败之后,元帅仰天恸哭,就要投江自尽,被亲兵们拉住,后来应该是撤往关西驿站。”
“我知道了,”赵三炮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说道,“褚兄,眼下潼关告急,叛军肯定会立马进逼京城长安,事不宜迟,你马上禀报太子,继续启程,尽快早日护送太子和公主赶到长安,我手下的灵武军兄弟,任你差遣。”
“那你呢?”褚圣一听赵三炮的语气不对劲,赶紧问道。
“我要马上赶回关西驿站和元帅汇合,不然元帅他们有危险!”赵三炮说道。
“有危险?老弟,你什么意思?”梁远成问道。
“从这次战斗来看,叛军显然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关西驿靠近潼关,他们肯定已经设好了埋伏,就等元帅他们中招,我必须赶快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元帅乃是我大唐守军的精神支柱,若元帅被俘,对我们唐军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到时候叛军就会更加猖獗,”赵三炮皱着眉头说道。
赵武说道:“炮哥,那也不能让你一个去啊,咱们灵武军兄弟必须跟着保护你。”
“不行!”赵三炮斩钉截铁地阻止了赵武的提议,“叛军既然已经拿下了潼关,那么他们必定马上就会进攻长安,你们带着太子和公主,速度怎么比得上同罗精骑?我估计他们肯定会追上来,到时候难免一场恶战,眼下没有比保护太子和公主更重要的事情!”
“不行!灵武军兄弟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赵武的牛脾气也上来了。
“我也不同意!这一次元帅是咱们两人一起行动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褚圣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这是要干逑?眼下情况这么紧急,你们还磨磨唧唧!”赵三炮也是急眼了。
“就是不行!”褚圣也丝毫不让。
“你他娘的可别忘了,临走之前咱们咋说的?你说了一切都听老子的,现在想反悔吗?再说了老子是典军郎将,这里老子官最大,你们都得听老子的!”赵三炮大声说道。
“你!”褚圣没想到赵三炮早就给自己下了套,“好你个赵三炮,老子还真以为你是好心好意请老子喝酒呢,原来你他娘的早就给老子下好了套啊!你这豿日的咋这么奸诈!”
“老弟,不能贸然行事,你一个人去了也不能扭转咱们的败局,咱们再合计合计吧,”梁远成也劝说道。
“梁大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眼下情况紧急,元帅绝对不能有事啊。”
“那我和虎子跟你一起去,这里交给老梁了,我和虎子至少还能帮帮你,就算要死!咱们兄弟要死在一起!”赵武慨然说道。
“咱们都去了,灵武军怎么办?让梁大哥一个人扛着吗!好了,都别说了,众将听令!”赵三炮懒得再跟众人解释,直接掏出了当初哥舒翰赐给他的那枚小印一扬!
“这!”众人一看,这没办法了,只能无可奈何地说道“末将在!”
“渭水军折冲都尉褚圣!本郎将令你总领渭水、灵武两府人马,护送太子和公主昼夜兼程,赶往长安!不得有误,如有差池,提头来见!”
豿日的,褚圣虽然生气,可是军令如山,只能气鼓鼓地说道,“末将遵命!”
“赵武、梁远成!”
“末将在!”
“本郎将令你二人统率灵武军,辅助褚圣护送太子公主回京,凡灵武军内部事宜,皆有你二人做主!不得有误,切记,善待兄弟!也不要丢了咱灵武军的脸!”
“末将领命,典军放心,灵武军内都是手足兄弟,我二人哪怕粉身碎骨,绝不叫兄弟们有失!更不会辱没了灵武军的名声!”
“这我就放心了!你们这就去集合人马!”
“是!”众人领命,不多时灵武军和渭水军的人马就已经在华阴驿馆外面集合完毕,这里的动静自然惊扰了李亨和李鱼娘,两人赶紧带着侍卫出来查看情况。
赵三炮见李亨和李鱼娘前来,上前说道:“太子,我已命令褚圣和赵武继续护送你和公主返回京城,你们马上动身吧!”赵三炮说道。
“赵将军,这是?”李亨不明所以。
“太子,公主,情况十万火急,等一会儿褚圣自然会向你们禀明一切。我有要事必须要赶回潼关。走前赵三炮有一件事求太子!”
李亨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赵三炮的神色,似乎已经到了存亡关头,当下也不多问,“将军但说无妨!”
“如果有可能,还请太子看在这一路的情分上,多多。。。。多多照顾我手下的兄弟!”赵三炮说道。
李亨看着赵三炮焦急而诚恳的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本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动得了灵武军将士!”
“末将在此谢谢太子了!”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赵三炮话里那浓浓地托孤之意,可想而知,他是抱着赴死的心态。
“典军大人!”灵武军的兄弟们自然知道赵三炮要独自离开了,见他临走前竟然还在想着自己这些兄弟,这一帮赵三炮一手一脚带出来的铁汉子都感动得眼睛湿润。
李鱼娘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赵三炮看了众位兄弟一眼,心里也是十分不舍,今天这一别,啥时候再见就真的很难说了,或许就是永别。
不过他知道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老褚,赵武,梁大哥,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我,先走一步!兄弟们保重!”
“赵兄,保重!”
“炮哥(老弟),保重啊,灵武军的所有兄弟等你回来!”赵三炮翻身上马,灵武军所有士兵全部下跪,“炮哥保重!我们等你回来”
“驾!”赵三炮一催骏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