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炮回头看了一下赵武和梁远成,只见到两人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多半是了。千算万算,商量半天,最让赵三炮他们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赵三炮几人暗叹一声,向那黄衣服男子一抱拳:“末将见过宣慰使!”
“嗯,”黄衣服男子微微点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拘礼,将士们辛苦了。”
“宣慰使大人咋称呼?”赵三炮问道。
黄衣服男子淡然地答道:“在下姓李,名亨。”
诸位看官可能就要问了,这李亨是何许人也?这李亨不是别人,正是唐玄宗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当朝的太子爷!而那道姑李鱼娘呢,就是唐玄宗的第十三个公主,飘羽公主,也是李亨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她少年多病,眼看着就要死了,却被大唐女剑客公孙大娘所救,并收为了弟子,公孙大娘是个道姑,所以李鱼娘呢也是个道姑打扮,她一直跟着公孙大娘,很少回到皇宫。如今天下大乱,公孙大娘云游江湖去了,所以这飘羽公主也回到了皇宫,跟着哥哥一起出来犒劳军士。
李亨本以为赵三炮听说了他的大号,要诚惶诚恐地重新膜拜一番,却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号人,而他手下的梁远成等人虽然是大唐的原著居民,却也不知道太子的名讳,所以一行人并没有太多了惊讶,只当他们是普通官吏。这就叫瞎子摸到豆腐脑--错把美味当稀屎。
赵三炮点了点头,看了看天上升起的一弯新月,说道:“李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李亨见赵三炮没有认出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也没有在意,索性也就懒得告诉他了。
赵三炮安排灵武军士卒清理了战场,掩埋了尸体,护送着宣慰使等人朝潼关开拔。
李亨也不坐马车了,而是骑着一匹马和赵三炮他们走在一起,李鱼娘由于是女儿家,则还是坐了马车。
“李大人,你们怎么会遇上叛军的?说句你别多心的话,就你们这身行头和阵仗,实在不像是朝廷派出来慰劳前线兄弟的使者啊,你要不说,我都认不出来,”赵三炮不解地说道。
李亨摇了摇头,“我们轻装简从,昨天从长安城出发,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他们,”然后顿了顿微笑着问道:“那典军大人认为,宣慰使应该是啥样的?”
“嘿嘿,”赵三炮摸了摸鼻子,说道,“首先嘛,你们这穿着完全看不出是当官儿的样子,我想你们这些朝廷派下来的大官怎么着也得穿金戴银不是?哪像你这样寒碜哪。”
李亨摇了摇头,说道:“朝廷派下来的也不一定就要穿金戴银,何况现在前方战事这么吃紧,不能够铺张浪费。”
“少来,”赵三炮咧咧嘴,有点不屑,“老子可听说皇帝老儿宠爱那什么杨贵妃,到现在还整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样样来,一点不像国家在打仗的样子,嘿嘿,这他娘的就叫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这……典军大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陛下的不是,你就不怕杀头吗?”李亨惊讶地看着赵三炮,这小子胆也太肥了吧,竟敢在背后嘀咕皇帝的不是!
“怕啥?老子怕个逑!”赵三炮满不在乎,“杀我的头?杀了我的头谁去打仗呀?他自己?”
“典军大人就不怕我把这些话转达陛下吗?”李亨笑着问道。
赵三炮潇洒一笑,“老子既然敢说就不怕他知道,说心里话我巴不得你转告他,也让那老小子清醒清醒!都啥时候了,还成天玩女人?你就跟他说,我赵三炮说的,别他娘的为了个娘们把江山给丢了!”
李亨感觉自己的心脏噗噗直跳,这话就算不是他说的,他也感觉自己的冷汗直冒。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赵三炮,他咋就能把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得这么平顺自然?李亨手下的卫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面面相觑,都惊得脸色变白。然而再看赵三炮手下的灵武军将士,似乎没听见一般。
就听赵三炮继续说道:“李大人,你今天自己也看见了,随随便便打个仗,我就有好几个兄弟归天了。你想过没有,这整场仗要是打下来,得有多少兄弟的再也回不了家!少说也是几十万哪!都他娘的爹生妈养,都有老婆有孩子,凭啥咱们在前面卖命,这老小子还要花天酒地,难怪安禄山这驴日的的要造反,要我说,全是这皇帝老小子自找的。”
“大胆!”李亨大喝一声,他有点听不下去了,且不说赵三炮口里的‘老小子’是他的老子,单说赵三炮的言论,这他娘可是死罪啊,就算是他们这些听到的都有连坐的罪责,“你想造反不成?!”
看李亨似乎真有点生气了,赵三炮一愣,然后厚着脸皮哈哈一笑,拍了拍李亨的胳膊,说道:“我说老李啊,你干啥这么一惊一乍的,可把老子给吓坏了。消消气,消消气,干啥这是?老子就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别当真,找个地方我请你喝几杯,然后再给你找个姐儿乐乐,嘿嘿,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李亨有点无语了,老子堂堂东宫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天下景仰,到他这里,咋就还成了‘老李’了?关键是他还一口一个‘老子’!这人的胆子咋他娘的就这么大?他看着赵三炮满脸的赔笑的神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仅胆子大,这脸皮也贼厚啊。他突然觉得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是对的,就这胆大包天的混蛋,即使知道了自己是太子,估计也不会买账的,说不定还得被他洗刷一番。
这时,突然马车里的李鱼娘说话了,“典军大人,既然你这样想,为什么还要上前方打仗呢?”
见李鱼娘发话,赵三炮才收拾了一下有点激动的情绪,“恩公问我话,我还是要好好说话的,”赵三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仗总要有人去打才行,也总要有人去死才行。我赵三炮虽不是什么大豪杰,却也不是遇到事了就往后缩的软蛋。这跟做长工是一个道理,咱既然当了兵,拿了饷银,就要对得起这份活儿才行,只不过长工卖的是力,我们卖的是命。话说回来,只有打败了一方,战争才能停下来,咱老百姓才有安生日子过。”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听李鱼娘轻轻说道:“典军大人好胸怀。”
李亨看了马车一眼,心里纳闷:我家妹子竟然夸别人了?他从来没有听过李鱼娘夸奖别人。不过他对赵三炮的话也很认可,心说这小子倒也还不算太混蛋。
赵三炮摆了摆手,“扯远了扯远了,”他今天也是看着自己的几个兄弟丢了命,心里有点不爽才这样,“老李啊,你还没说你们是咋遇上叛军的?”
李亨摇了摇头,疑惑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出了京城,就往潼关走,结果遇到了这伙叛军。你也说了,就我们这穿着和随行车马根本看不出是宣慰使,连自己人都认不出,叛军是怎么认出的呢”
“炮哥,会不会是他们瞎碰运气的?”赵武问道。
赵三炮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要真是瞎碰的话,就会随时袭击这条路上的人,而我们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所以他们必然是有备而来,认准了李大人他们就是宣慰使。”
李亨也点了点头,“这就是让人费解的地方。对了,赵典军,叛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攻破潼关城了?”
来了!赵三炮赵武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该来的终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