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叔,我不是担心才过来看看嘛,不过这是啥玩意,难道就是那妖贼原型。”面对质问,后生只是耸耸肩不以为意。
不好,疤脸汉子此时不知想到什么倏地醒悟过来。这附近机关陷阱唯一的安全通道就是适才两人所待之处,如果这妖贼使得的是声东击西的诡计。此时他面肉一抖,下意识地将那捧草团捏成粉碎,难道这妖物真有如此灵智……
没等他分出个仔细,突地噗茨几声,果如他所顾虑的,在百步外原先埋伏处的树下草沟内,竟发出连窜微响。草影间连连晃动,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快速移动,似乎快要避开所埋下的机关消息了。
好贼,敢尔。疤脸汉子暗怒,从前身为猎手或是兵士伙长,都是他们摆布猎物敌人,现如今被不知名的小贼戏弄了还是首次。
不过你暗渡陈仓,我老韩也不是吃素的。疤面汉子冷笑道。
虽说那处是附近埋伏唯一的安全通道,但他也并不是没有防备。那条通道有一处缝眼空隙,在两块大石头间只有一掌大小,虽然狭窄,那妖贼想必要通过此处是怎么也避不开。
这汉子也不愧是娴熟猎户出身,加上入伍那会还因杀敌立功赢得了神射美誉。他心思笃定,盯着草影计算好那物的移动速度,随即又捻起一根短羽箭。
身子一撇,满弓一抖,刺溜又是蹦弦而出一道劲光,正正刺入了那巴掌空隙之中。
唧唧几声,从掌缝处果然弹出一道身影,那身影连蹦带跳惊上石台,显然真被这道劲箭吓到了。只不过这道身影看上去非常狭小模样,只有手臂大小,加上身后背着块大葫芦式的器皿,显得不伦不类,让人忍俊不禁。
这物此前多次偷盗用诡计骗过几拨追击之人,所以以为同往常一样,骗过猎手后再通过纰漏处,便可如同风一般溜走,连影子也不落下。没想到此次对手却是位经验老道的猎手,差点儿就栽了。
还好那老猎手也没见过这物体形大小,所以虽然准头稳狠,箭头只是刺中了它身后那大葫芦,倒是没伤到此物半分皮毛。只不过这一射却让它吓跳出来,结果被对方看个正着,发现了真实身份。
“这,这竟然是只小鼠。”后生诧异地望着从石头缝中蹦出的那物。一身银毛,圆耳弓尾,竟然是只小小松鼠。
虽说小鼠一双黑溜溜的小眼乱转,确实有些贼头贼脑模样,但与后生想象中那种凶恶丑陋的妖兵妖将可相差甚远。
莫非以前牛大,韦二他们就是栽在这小东西手里。后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对方背负着那大葫芦,便是他们庄上存酒器皿,加上器皿上赫然插着那支短羽箭。
他几乎以为他和这位庄上最为老道猎手老韩叔是不是搞错了,没把附近小兽清理干净,这才让这小东西闯入埋伏圈内。
在后生还有些迟疑间,身旁老练猎手早做好了第二击准备,不过却不是拉起弓箭,而是随手将别在腰间一把小弩举了起来。
这种小弩威力虽不强,但射程力度把握极佳,对疤面汉子来说随身携带却是另有他用。
今时看到这偷酒贼并不是什么化形妖兵,小小鼠物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妖灵罢了。
以前只听过鼠狼偷鸡偷肉之类,哪见过这小东西还偷酒的。眼看这银毛小鼠的机灵劲,恐怕灵识开启很高啊。
疤面汉子心中一动,竟起了活捉对方回去驯养的用心。
他举起了腰间那把小弩眯眼成线,心想只要射中那小东西肢体部位,那短弩箭尖处迷药立时生效,活捉这小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噌噌弩箭破空,下一刻情形倒是出乎疤面汉子意料,只见那小东西也不知使了个什么身法。四只褐色小蹄只是一撇,身后背负大葫芦竟如无物般轻松,以奇异姿势避过了破空弩箭。
紧接它轻轻一纵,身体陡然拔起丈余,“嗖”地从石台上跳到一旁树枝中。完成后还不忘回过头来啾啾几声,似有嘲弄般瞄了对面那猎手数眼,圆鼓鼓眼神竟还有种说不出的嘲讽之意。
看到这小东西动作一气呵成避过攻击,疤脸汉子先是一愣,接着面色一窃不怒反喜。
不对,这银毛小鼠非但仅是普通妖灵,其灵识极可能到了通晓人性的程度。刚才躲避时竟然是耍出了一套精巧身法,加上那与众不同的通体雪亮银毛都显示其是难得灵兽。
若是捉住不伤其性命,恐怕不止驯养,呈上官府或是拿到大兴卖给达官贵人,都将是一大笔好价啊。可知道这种妖类的灵兽在大兴可是非常枪手的。
当年史万岁将军就是因为在妖域征伐期间,击破不少西域小国和妖洞妖王,也捕获了不少妖灵之物,但只是呈交国库,那些皇亲国戚索求却是不得。
恐怕也是因此不知暗中得罪了何人,就算史万岁将军凭战功等列地仙爵位,最后也是被陛下剥去仙品,以谋反之罪示法处斩了。
一想到即将有笔天大富贵到手,疤面汉子也顾不得招呼身旁同伴了,且将弓弩等具收起。并从腰间撩出一圈套物索,那套物索上带有倒勾犬齿,专为套物之用。
以他平日身手,不管何物只要到其身旁三尺之内,就算是猛虎豺狼,恐怕也要乖乖被套物索圈中双足四脚,然后任其摆布。
他几个纵身动作颇为利索,很快蹦到了银毛小鼠下方,并且双手紧拧誓要将这灵物一举成擒,以获得眼前富贵。
那小鼠似也知道眼前危机,不待疤面汉子下一步动作,便双足在树枝上一点,轻飘飘地落在三丈外树冠上,不待双足踩实,身子又是倏地借力,如猿猴般三纵两跃间在树丛中隐没不见了。
不愧是灵兽,还真有两下子。疤脸汉子有些暗恼道,不过如此也坚定了他拿下此物的决心,
那大葫芦器皿已被劲箭射透,酒香为迹,就算这小东西要逃,那么再机灵怕在他这老猎手追踪下也撑不了多久,想来这灵兽早晚落入他的爪牙。
想到这里,疤面汉子一个翻跳越过大石,也不招呼身后那后生同伴,赶紧一个箭步追赶而去。
那后生才咿呀呀地跟上来,就看到那小东西和疤面汉子钻进山岭树丛中。或穿檐走壁,或飞越腾走,去势速度极快,一溜都没了影。
而他嘘嘘几声哨音作号,也没听到前方的人做出回应。
虽然他在庄上能力不怎么样,这次作为庄上第一好汉老韩叔的助手也是因为庄上其他好手另有安排分身乏术,加上老韩叔艺高人胆大,自己不过是个帮衬罢了。
就算如此,如果此时自己不跟上,老韩叔日后若在长老处讥讽自己一番,恐怕庄上的人都要轻视他了,面子丢大是小,以后有什么好处也没得脸面去拿。
后生左思右想其中厉害关系,无奈之下只得跺跺脚跟了上去……
没曾想这一追就是一日夜也不见的短。此时离设伏地已是极远,那后生这一路追踪下来却是连前方的影子都没摸到。
所幸他也是猎户出身,加上疤面汉子一路上也算有迹可循,所以还不算迷了方向,不过这几日剩余干粮不多了,加上途中崎岖坎坷让后生叫苦不迭。
早知道就不来趟这浑水了,当时以为不过是个偷酒贼,加上庄上给的赏钱高,还有老韩叔实力保证,没想到现在闹成这田地,早知道跟牛二他们打猎去不更好了,真是。
正琢磨叫苦间,后生又摸到了一道山谷口处,此时他心中一凛,却是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而且通过地上踪迹查看,他发现此处也没有了老韩叔和偷酒贼留下的印迹了。
怎么回事,莫非老韩叔遇上猛兽妖类了,不过这一路也没看到什么特别打斗痕迹啊。后生正遐想间,突地一阵熟悉哨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接着后生看到在山隘口附近某棵大树上,正有道隐蔽其中的熟悉身影跟他招手示意。是老韩叔,后生眼前一亮。
此时那追贼的疤面汉子正隐匿身形在一颗高耸树身上,而且上面还搭了间简陋窝棚作为伪装遮蔽。在山岭大树中搭建这种狩猎伪装棚对他们这些猎户来说并不少见。
“老韩叔,你怎么躲这来了,那小贼呢,抓到没。”后生三两下窜上树身后,讶异地看着此时眼前庄内第一好手的模样。
面前老韩叔胡子拉喳,眼窝深陷,面露黧颜,身上衣物有些损烂,那刀削斧砍似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疲倦,恐怕这一路追踪也让他吃亏不少。
但眼中却是锐气不减,隐隐中还带着一种收敛气息的深沉,这是老猎户们在狩猎时才散发出的凝炼感。
不过就是只银毛小鼠,平日里老韩叔不要说这小东西,猛禽虎狼之类也不在话下,如今这幅模样,莫非是碰到什么棘手点子了。
后生见状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老韩叔一路追踪下来发生了何事,便嘀咕问道。疤面汉子谨慎地仔细观察四周片刻,这才跟后生说起这一日夜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