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一跳一跳,映射晃动着这三个奇怪人拉长的阴影。一阵寒暄完毕,其中那名光头粗汉听完书生的叙说,也不知道思量着什么算计,然后捏手摸摸胡渣的下巴,颌首道。
“公子,你带我两兄弟来此荒山僻野之中,说是取什么宝物,我两兄弟可是放下好几单买卖不做,跟你到此。可别蒙咱们做那无利可图之事。”
那白面书生听完光头大汉的话,将眼眯得更细了,半晌后他随手添了些干树枝到篝火中,使火头烧得更旺一些。
“我都跟你们阴山二义做了多少单买卖了,还信不过我?你们以前能贩卖妖灵,胡奴到中原销货,还不是我给你们指的道。哼,如今不过随我行了几里路,就计较生疑,莫非我是闲着无事消遣你等不成。
那光头粗汉听罢,与卷发粗汉对视了一眼,仍是一脸的狐疑。阴山二义听起来像是绿林好汉的名头,没想到却是做些拐卖销赃的下流买卖。
白面书生看到面前两粗人虽然还有些异样,但没敢再质询他,咳咳几声后露出满意神色,说道。
“之前已跟你们说过,那父女二人久居于山中,所酿之酒含有精纯灵气,必定是有仙物在身,那仙物要是能得到,必然是一笔大财。不过……
白面书生面色一凝,摸了摸自己修长的手指,继续道:“不过,只是那老头看上去有些手上功底,颇有些难办。”
“不就是一个老头吗,有何可惧。”其中卷发粗汉听罢颇有些不屑:“凭咱阴山二义的名头,对付一个老头还诸多计议,莫非公子瞧不起我和大哥的手段。”
嗯,白面书生听完卷发粗汉的叫嚣,面色有些阴沉。而光头粗汉生怕卷发粗汉冲撞了书生,横了弟弟一眼后,拱手对白面书生问道:“公子如此慎重,恐怕这次对付的目标来历非浅,还请公子示下。
“不妨,此父女二人隐居此山中,虽说是以避世名义。但在我看来,确实有些来历,而且我看那老头的功法武艺,似乎跟那地仙界还有些干系。”
听到此次目标与那地仙界有干系,那阴山二义同时面色一变,脸上如同挂上了寒霜,充满惊惧之色。
那光头大哥惊道:“公子,虽说我阴山二义也是惯干些刀头舔血,讨富贵的营生。如今前来,也不知是何物宝贝能让公子如此看重,但若真与仙家有些干系……
咳咳,公子你是道业之人,可咱兄弟都是煞气在身。恐怕……这笔买卖不太划算啊。”
“怎么,你们哥俩常在我面前夸口,只要利益足够,就算天上王母的蟠桃也敢抡刀便抢。如今,只是个老头便怕了?”白面书生冷笑道,随即他看到那两名彪壮粗汉仍是一脸迟疑忧虑,语气一缓继续说道。
“什么仙家干系,我只是稍加揣测而已。那老头的炼气功法出自地仙界,我是看出来了。虽然还有些功力在身,但从其底细,还有一些迹象推算来看,恐怕是与那十数年前的南陈地仙界有关。
不过这有什么打紧,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南陈都灭亡了多少年,如今中原是隋朝杨家的天下,这老头恐怕早已被剥去了地仙之籍,否则也不会落魄至此了。
我说这两人为什么会避世呢,哼哼,恐怕是前朝余孽,不得不避祸边境荒山僻野之地。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我们手脚做的干净,这两人对外又无任何联系,此事便也神不知鬼不觉了。”
接着白面书生冷笑一声,阴恻恻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小青瓶。“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是?”光头粗汉和卷发粗汉狐疑地瞧了又瞧,却是摇摇头不知内里是什么蹊跷名堂。
“这是化功散。”白面书生冷哼一声,面有讥色。“此次前去,你等趁夜埋伏在外,我先进去跟他们谈谈。如果他们还是执拗不肯听我劝告。哼哼,那老者也是有些伤寒隐疾在身,我假意将此物当灵药给他,或是绊于酒食中……”
不信他们不上当,此时白面书生想起了那几瓮灵酿美酒和好客的父女,嘴角抿起一丝异样诡笑。“管他什么地仙功法,碰到我这化功散,尤其是夜间,此物神效更是异常,就算是陆地神仙也要惧上三分。
到时他功力尽丧,我再给你们打信号冲将进来,他们还不是一碰就倒,乖乖束手就擒,那你们还怕什么干系。”
白面书生抬起修长白净的手掌,吹了吹手指上的尘灰。“只要此事竟成,给你们的酬劳还可加上一倍。”
那两粗汉闻言面色大喜,有种原来如此,此法果真可行的感觉,附和道:“公子妙计,我们阴山二义跟着公子吃香喝辣的,果然没有跟错人。那父女也是对笨人,竟不听公子劝告,也怪不得我等心狠手辣了,这世界弱肉强食,本应如此。
卷发粗汉随即又眯眼奸笑道:“听闻公子所说,那地方还有个标志的小姑娘。老头没用,找到宝物后,一刀了事。小姑娘若是不错,加上灵气滋润多年,卖给中原或是西域小国国主为奴,得些赏钱也是不错啊。”
“哼哼,君子爱财,自当取之有道。”白面书生瞄了卷发大汉一眼,阴恻恻道。
“是是是,公子是君子,咱兄弟是粗人,粗人爱财,那……那就要看什么道了,嘿嘿。”光头粗汉和卷发粗汉初时闻言面面相觑,不知所已,当琢磨其中意味回过神来,又呵呵附和道。
哈哈哈,也不知道是什么得意气氛渲染下。阴山二义同时抬头哈哈大笑起来,显得有种即将成功的狂妄。
而白面书生仍保持着阴恻恻的笑容,眼中寒光闪烁,似乎另有深意。
随后三人各自举手同时击了三掌,算是结成合作盟约的态度。他们三人对这谋财害命之事配合手段熟练,恐怕也是以前合作多了,轻车熟路的原因。
此时篝火依然诡异跳动着,破庙墙上黑影乱舞。从刚才的话语中推测,这几个怪人似乎正密谋着什么杀人夺宝之计.
而令三人没想到的是,此时在破庙横梁上,却静静趴着一只雪亮银毛小灵物,对这三人毒谋却是越听越为心惊胆跳。
因为它发现,那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恰恰正是前段时间方走不久的世族公子,李涯。而这银毛小灵物,正是妖灵小风。
此前小风因故回到族群,因为每到这个季节,鼠类族群都要置备些山野干果食粮,以备熬过寒冬。此破庙正好鼠类族群居住地附近。
在忙碌了一整日后,此时银毛小灵物看到破庙内暗光盈盈,并带有人影晃动和窃窃私语声的模样。深夜中这不合情理之事,自然激起了银毛小鼠的好奇天性。
耐不住心痒下,它从破庙外树干中跳入了漏口处,然后趴在横梁上朝下观望,却发现了那白面书生正是伤愈出山不久的李涯。
当时银毛小鼠以为李涯回到云落山中,是为找云氏父女报恩,本想上前打个招呼,没料想一转眼看到破庙内窃语的另外两人,皆是一幅凶神恶煞的山贼形象。
这不免让小风心中有些嘀咕起来,而此时那李涯在篝火下的苍白神情,也没有了平日里见到那种温良和善,态度展现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损之意。
银毛小鼠一时间被这种诡谲状况给搞懵了。加上他们三人间诡诡私语和阴阴冷笑,实在是不像做什么好事的模样。
使得银毛小鼠警惕起来,便隐蔽身形躲在横梁上开始偷听。
这一时三刻的言语听下来,却是让小风越听越是心惊胆颤。它从李涯言语中,似乎听出了,此次他回到云落山,竟然是想回到云老爹那去,算计他们父女二人。
利用云老爹早年便有的伤风隐疾,带去一些所谓的疗伤“灵药”,其实是什么化功毒药。
在给云老爹下药后,趁着夜间一时三刻的阴毒发作,埋伏在屋外的阴山二义便听他号令,就此冲入砍了云老爹,绑了豆儿,找到仙物宝贝据为己有,便奸计得逞了。
银毛小鼠心惊之下,不由得噗茨一声,在横梁中不小心弄出一些细微响动。
底下三个贼人正聊得尽兴,突地听到破庙黑暗角落中这种摩挲般的细响。声响虽小,但在空寂无人的黑夜,尤其是在这荒野破庙之内,还是引起了他们的一丝警觉。
是谁。那白面书生李涯最是敏感,闻听后立刻侧身望了头顶横梁跟角一眼,目光冷峻如冰。
随后他袖袍一抖,似乎在手中抓取了某种暗器,飙的一声,寒光一闪,朝着角落飞去,发出一声击碎音。
此时一道人影也从篝火旁跳起,快逾鬼魅飚风般地扑向头顶横梁,那贼人高约丈余,宽肩厚背。
原来是那阴山二义中的光头大哥,提起手中朴刀,循声探视顶梁角落,查看方才暗器所中之处。
他略作踌躇后,用长满了厚茧的手掌拨开顶上部份遮掩物,向里张望,目光极为警觉。遮掩物被拨开后,外部光线透入。
此时小风与那光头粗汉咫尺相对,看到对方手中刀光亮晃寒闪,沉稳中杀气隐露。如果对方再向前一步,便能把这缩身蔽形的小灵物看得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