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声音通过直线传播的原理,乔凌薇窃听隔壁房间的谈话内容。
地字号套房内,四个人围在圆桌前。圆桌上有一个水盆,盆里有半盆水,盆前面的香炉里燃着一根香。左手边第二个人出列,在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了自己右手的食指,将一滴血液滴进盆里,水波一荡,水盆正上空便浮现出一个镜像。
影像里的人像就像是一张证件照,只出现肩部及以上部分。那是一个中年男性,头戴一顶进贤冠,下巴下留了一把蛮长的黑胡子,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面相。
四人齐齐躬身施礼,拜了声:“大国师。”
皇城国师府,大国师付天黎正在书房开坛做法。只见他眼睛闭合,骈指一指,口中默念咒语,便将原在书桌上放着的那卷发黄的牛皮残卷通过镜像传送到了远在南域卫翎的地字号客房内。
那个割破食指的人从桌上拿起牛皮卷,端详了一眼,甚是疑惑。付天黎说道:“这是我翻阅古籍找到的关于大祭司的记录,其中描述了大祭司的相貌特点,另外,这牛皮残卷乃是上古之物,有其灵性,若遇大祭司,则可化为卷灵,尔等只需跟随卷灵的指引,便可找到大祭司。”
四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微微蹙了下眉头,有些怀疑,但一想到这镜像之术便又一扫心中阴霾,对着镜像拱手道了声:“是!”
付天黎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哦对了,有情报说,北溟上官冽也已到达南域境内,尔等一定要抓紧,务必要在上官冽之前找到大祭司。”
“是,属下谨记!”四人郑重应声。
由于大国师在房间周围遍布了结界的缘故,乔凌薇握着卷筒靠在隔墙上听了半天连个屁都没听见,果断放弃了。
百无聊赖之际望见窗外天气正好,反正也无所事事,便着了简装携了钱两出门溜达去了。
细细一想,活了二十多年,吃喝嫖赌中只占了两样,正巧眼前就是金三元大赌坊,于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试试手气。
撩开门口的青灰色棉布门帘便走了进去,果然一派乌烟瘴气之象,喧哗吵闹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场子的东面有一面宽阔的黑幕帘布隔开局面。视线穿破熙攘的人群直射到那一幕赭黑色上,在这煮开水般沸腾的场子里,那样沉寂的帘幕格外不起眼,可一旦发现却又是那样的神秘。
“行啊赵老四,连着两次在金爷场子里出老千的,你是头一个!”帘幕前有个三十多岁的男性。这人体型精瘦,有些嚯背,留着黑黑两绺八字髭须,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始终噙着笑。那被唤作赵老四的男子颤颤巍巍的佝着背站立不安,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在他身后看管着,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见状,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夹着声带用鼻音发出一声不怀好意的“嘿”笑,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的食指和拇指抹了一把人中两旁的八字髭须,一副好戏还在后头的姿态,侧身让了一条道,说道:“请吧。”
赵老四无奈,叹了口气认栽,乖乖走了进去。神秘的帘幕被撩开一条缝隙,又缓缓闭上。
场子依旧沸腾着,似乎除了乔凌薇没有人有闲心去注意刚才的事情。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这人衣衫破烂,捧着大把金银,笑的合不拢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抽风似的跑了出去。
乔凌薇走马观花望了一圈,看场子的伙计瞧见了她,便上前招呼着。
“哟,这位小哥面生得很,头回来吧。”伙计谄媚的笑着,乔凌薇随便瞧着,随口回了句:“你说的很对。”接着便被伙计领去了另一边的黑幕后面。
场子很大,其中有一张台子周边鼓鼓囊囊挤满了人。近一看才知是玩的骰子。一庄一闲摇点数,围观群众押钱财,押庄押闲凭直觉,输钱赢钱靠运气。伙计拦了个空让乔凌薇落了脚,她便乐呵呵的玩了起来。
另一边
赵老四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四周昏黑,沉寂压抑,一旁的火炉子把炭烧得通红,时而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借着窗外的雪层反射进来的亮,依稀可以看见屋子里三个人的身影,一个是那有些嚯背的八字髭须小眼睛,站在炕旁边;还有两个彪悍的身形自然就是看管,他们一边一个站在赵老四身后。赵老四跪在地上,黑暗把他笼罩着。顺着赵老四跪拜的方向望去,是一双蹬着褐色鹿皮的棉鞋,再向上望是藏青色棉缎子的一小截衣角,以及一只厚实的手掌把那对儿闷尖狮子头盘的油光水滑,其余便全都隐在昏暗中再也看不清了。
“你可知自己坏了规矩。”坐在炕头的金爷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无波。
赵老四颤抖着身躯,双掌合成拳包,不住的磕头拜首,吐字结巴,真担心他咬着舌头,“金爷饶命金爷饶命,小的也是没有办法了呀,家里老娘病倒在榻上三天了,没钱请大夫,小人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金爷饶命金爷饶命......”
“念你是个孝子,留你全尸,至于你老娘,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好生安顿。”金爷语气依旧平淡低沉:“带下去吧。”
闻言,赵老四吊着的心“咚”的一沉,坠入无尽深渊,了无生机。赶紧连滚带爬的爬到炕头跟前抱住金爷的小腿,声泪俱下的求爷爷告奶奶。
“下去吧。”金爷说道,只是这一声不如先前那般平静,却是夹带着厌烦。两个彪形大汉闻声,赶紧上前把赵老四架着离开了。
哭喊声渐渐远去,那坐在炕头,隐在黑暗中的金爷像顽皮的孩童一样巴望着赵老四离开的后门,确定没人了之后才一跃起身,灵活带劲儿,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身体发福的大叔。
只见他随手一抛将俩闷尖狮子头丢给旁边的小胡子叔叔,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俊俏潇洒的公子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说道:“怎么样五叔,像不像我爹。”
五叔呵呵一笑,眼睛里带着宠爱的光芒,说道:“像,像!”
少年又是得意的一笑,理了理衣衫便阔步走了出去,丢下一句:“你别跟来,本少爷自己玩两把。”
五叔正欲开口,帘幕便已合上,只得无奈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