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海发迹前,最大的愿望是穿上一件货真价实的皮茄克。但一件真皮茄克要五六百元乃至上千元,尚属工薪阶层的侯文海,只能望“皮”兴叹。
但侯文海最终还是圆了自己的“皮茄克梦想”,只是来路不太光彩。那天深夜,他喝酒归来,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时,见前面有个骑自行车的人影,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看出是个女人。这时,那女人发觉了后面的侯文海,就加快了骑车的速度。一种恶作剧心理,驱使侯文海也加快了速度。女人发觉后,骑得更加快了。侯文海忽然发现从女人的自行车上掉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刹住车,弯腰将那东西捡起来,是一个坤包。他赶紧大喊:喂,站住!快站住!女人却拼命拐出小巷,不见了踪影。女人的坤包里有600元钱,正好可以买一件真皮茄克。
侯文海穿着真皮茄克出现在办公室里,同事们一见他都怪叫着围上来。司机小刘拽了拽领子说,呀,可惜是人造革的。科员小赵很内行地抓住一块皮子攥了攥说,呀,仿得真像。侯文海推了他一把说,去你的吧!这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山羊皮茄克,在贸易大厦买的,花了600元呢!
这时,外号“老缺”的科长老周在旁边说,都甭看了,还用看吗?小侯每月才挣300元钱,他拿什么买真皮的?这个老周,平时最看不起侯文海,经常当众奚落他、挖苦他。平时侯文海全忍了,今天侯文海实在忍不住了,他一下将皮茄克脱了下来,找了个线缝,“嗤啦”一声撕开了,然后将皮里子翻出来,指着密密麻麻的毛孔问,你们看看,这是假的吗?这是假的吗!
众人围过来一看,都傻了眼。只有“老缺”在一旁冷笑道,嘿嘿,现在连女人的胸脯都可以造假,在人造革上扎几个眼算什么?
后来,侯文海下了海,终于成了大老板。侯文海今非昔比,也赶起了时髦,找了个“小蜜”。那“小蜜”才20岁出头,很会讨他的欢心。前几天,“小蜜”到东北老家探亲,回来时给他捎了件皮茄克。侯文海拿到手里一攥就知道是“高革”的。但碍于“小蜜”的面子,他还是当即穿在了身上。
就在这天下午,侯文海回家时,在原单位的生活区大院里正遇上“老缺”周科长。由于工厂已经倒闭,周科长也失了业,整天在大院内闲逛。周科长一见侯文海,立即迎上来,谦卑地说,侯总,什么时候又买了件皮衣?一看就是高档货。
侯文海淡淡地笑了笑说,哪是什么高档货,人造革的。周科长讪笑道,开什么玩笑,您哪会穿人造革的。说着话,用手很小心地在皮茄克的下半截摸了摸,咂着嘴说,好、真好,得几千元吧。
侯文海笑道,人造革货,哪值几千元,一百元钱撑死了。
周科长仍不信。侯文海就脱下来,在一条线缝上一扯,翻出皮里子说,你看,反面还有纹纹呢,连个毛孔都没有。周科长说,现在科学技术高了,把毛孔处理平也是可能的。侯文海大笑,他拍着周科长的肩膀说,不是科学技术高了,是你老兄看我的眼光高了。说着,将皮茄克披到周科长的肩上,大踏步向家门走去。
原刊责编 万芊 本刊责编 申平
【作者简介】 邢庆杰:山东禹城人,已在《人民文学》等200多家报刊发表小说作品200余万字,获“山东省第二届泰山文艺奖”等文学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