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说多少话,有多少交往,就是觉得他是特别的,和别人不同的。
——伊如。
“翻手机。”被她叫做哥哥的什么也没说,就让她翻手机。
伊如只能拿出手机点了开来,有一条未读信息。她看了他一眼,点开了信息框,上面只有一句话:“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他怎么知道她在躲,他又怎么知道她躲在这里?!
她将手机握紧,抽了一口气,才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走?”
“你偶尔清冷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笨蛋,你是聪明的人,你是不会没有任何计划地让自己流浪的,而除了这儿,你没有地方去。”他看了眼她的粉色行李箱,淡淡颔首,“看来是做好计划了,所以,打算出发了么?”
伊如浑身紧绷,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哥哥,这位舅舅家的哥哥,他穿着一般,但瑕不掩瑜,他仍然很帅气,可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眼神为什么那么犀利?
而又……为什么平日里几乎没有交集的人,却比平日里交集的人,还要了解她?!如果是血缘作祟,那边的兄弟姐妹为什么没有他这样的感应。如果只是说他太过聪明,好吧……只当是这个理由吧。
毕竟,天才是没有道理的。
两目相对,她点了点头:“对。……我打算走了。”
“从零开始比你想象地艰难。”看样子她的哥哥试图阻拦她。
她直视着他的目光:“余罪说过一句话:我余罪就算有一天一无所有,也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伊如笑了笑,“难我知道,但我勇气不灭。”
“你不是余罪,你不是一个作者笔下的角色,角色是荣是辱是一笔子的事儿。”
“你是生活在现实里的真实的人,你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儿,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儿,你是懂世,但你毕竟没有涉世……”
哥哥于凌的话,被伊如稍稍打断了一下,伊如的目光带着自己独特的倔强,以及被人轻瞧的冷意,“所以就不配谈生存么?”
“我不放心。”于凌沉默了三秒有余说。
“我和你除了血缘,没有其它什么交情了吧?”伊如表现地及其冷血。
“血缘还不够我不放心你么?”于凌不单没被冷血吓到,还用“看透了她”的眼神,盯着她说,“平日表现出随和到没有存在感的伊如,果然是真正的伊如的伪装。”
伊如才明白:怪不得每次见到他,都莫名有一种同类中人的感觉。原来他们同样的冷血,不会因为冷血,而感到任何毛骨悚然。
他们也许还同样的孤独,同样的懒得去靠近温暖……同样的冷清。
只是,他一直把真正的他表现了出来,而她没有,这就是他们的区别。但这样的他,还是一眼就看透了伪装的她。
“哥。”她虽然没有朝他走近,但是叫声却很正式,与他年少老成的样子相比,她长得更显孩子气,但该不孩子气的时候,她显得比谁都懂各种各样的大道理,“这世界上的人都是从不会,到学会的,至少我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现在,我要涉世了,你不应该泼我冷水,你不应该拦住我,这样会让我死的。”
余凌平静的面色一溃。
“就像动物,总把它关在动物园里,护它喂它,它的存在早就失去了意义,看似活着,其实已经死了。人们总是不懂,它活着不是给人们观赏,它的使命是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他们囚住了它,以为是保护,实际上已经杀死了它们的灵魂。哥,你聪明,你都懂,所以……你还要拦我吗?”
伊如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答案,但不会为他的答案而改变自己的任何决定。
余凌很快的做出回应,他呵了一声,换了“从没认识她”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她:“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让你留下,就是杀死你,我还能怎么说?”
伊如走近一步,垂眸:“哥,我知道在这里,会更好,我只需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就好,然后找个男朋友将自己嫁出去,但这些的前提是要忘了过去……”
余凌用悲悯的目光望着她。
伊如瞥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笑的很难过:“我最怕的就是待在这里,每一天,每一天都要接收这样的目光,我真的会死……”
余凌艰难的扭过了头,脸色同样不好看。
伊如捂着眼睛说:“我忘不了!多待在这里一天不是伤心,是耻辱!是无能为力憋着一口气的郁闷耻辱!我看到那个女人,我就想杀了她,可我偏偏杀不了她,因为我贸然杀了她就是犯罪。我不能,她不值得我为她赔上一辈子。我要寻找一个不至于搭进自己的方法让她痛,然后在她面前笑,只有这样,她才会生不如死。”
即使知道她的想法,但如今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余凌黑深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冷一笑:“你倒是冷静,理智,知道同归于尽是最蠢的做法。姑姑那么傻的女人不知道她生出了怎样的女儿吧。”
伊如没有说话,慢慢地放下了手,表情忽然无悲无喜,却显现出惊人的原本自己。
穿过她看了背后的客厅一眼,余凌说:“走之前不把它卖了么?”
“不。”她的回答不犹豫且坚决。
“卖了至少有几十万,总够你去任何一个地方。”余凌说,“刚夸你冷静理智,这下怎么感情用事了?”
“我是冷静理智,我逼自己冷静理智,但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冷血。”他们一直面对面站在门口,对峙的姿态,谁都不动。
痛苦之后,伊如呼了一口气,继续说:“这房子是我爸妈的心血,我再缺钱,也不卖。”
“有骨气。出了这个家门,无助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骨气与骄傲。”
“不用你提醒,我什么都知道。但是原则不可丢,血性不能丢,丢了,那还是人么。”在他面前,伊如关上了门,门合上的声音,很坚决,和她的语气相辅相成。
她的心志,他看到了。
所以,余凌不再说话了。
……
伊如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道紧闭家门,这一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再次打开。
那时,她又成了什么样子?!听过一句话,很是记得,那话是:未来虽然无迹可寻,却早已注定……是不是,早就注定了有这么一天?!
她难受的眨了眨眼,咬着牙将目光从这道白色的门上移开,对余凌说:“哥,陪我墓园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