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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

三岁那年,因遭逢变故,家道中落,本家中原定到条件优越的私利幼稚园上学,因资金受限,我乍然被安排进了小区中的公立幼稚园,盖因自小娇生惯养,十分挑食。

我儿时独立吃饭是件困难的事,注意力难以集中,所以自己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吃,磨磨蹭蹭,吃得极慢,别的小朋友大都早已吃完,我常常连半碗都没吃到,因而幼稚园的老师多有抱怨、嫌弃,加之不适应与家中不同的环境,长辈们遂主观地认为小区中的幼稚园不好。

找来找去,便把我转到两三条街外的另一个幼稚园中,好在遇到一位颇有耐心、温柔的老师,才让长辈们放下心来。

四,五岁时,外婆的妹妹在首都一户自台湾来大陆工作的有钱人家家里当专职司机,外婆受她妹妹所邀,为补贴家用,至首都给那户人家当帮佣,因此远遁首都,无法照顾我。

好在父母和外婆妹妹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叔,在小区里另合租了一套屋子,我大多时间便辗转于外公家与他们租的房子里。

我父亲常抱怨说那段时候,像他这么懒的人都给一天要换三套衣服的表叔洗袜子!

大有怨念现今不念恩情的意思。

身为小辈,我对长辈的事向来少有评论、置喙,孰对孰错孰是孰非,难以说清,也不想带私人感情妄加批判。

总之,我父亲多认为他施恩于人,而大多数人即便发达了,现已无踪影,鲜有人念他恩情会在他困难时雪中送炭。

然而此是世间常态,这个时代,好人难做。

是以自认聪明者选择做个冷眼视之的冷漠人便好,好人?可曾听过“好人没好报”这句话么?我不做个坏人你就该感谢我啦!

上幼稚园以前,我多在家玩耍,本也有些年龄相仿的小朋友邀我下楼与他们一起玩,但外婆总怕我跌倒、吃亏,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常常以“某某某是哥哥、姐姐”为由,要求其它小朋友们让着我,就好像捉迷藏我明明剪刀石头布输了该当鬼,外婆总跳出来干预结果,让别的小朋友代替我成为输家。

久而久之,小朋友就不叫我与他们一同玩耍。

那时,我常自卑,以为是我过于笨拙,导致小朋友们从某一天起就不肯带我玩了。

回忆儿时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记忆过于久远,模糊不清地只能回忆起几个零碎的画面,大概知晓在做什么,却已无法用恰当的语言描绘出细节。

死亡是最深的记忆,彷佛那份痛苦与无助铭刻到灵魂上,难以忘怀。

说说在儿时,令我离死亡最近的两次吧。

一次,是我年幼,具体几岁已无法记忆清楚,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连春秋冬夏我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我一点儿都不平静,躺在床上浑身像是置身于汹汹火炉中正在进行烘烤。

耳边“喀拉喀拉”,有齿轮转动地巨大轰鸣声,嘲杂地几乎让我产生瞬间失聪该有多好这类自暴自弃地想法。

深夜里,我发着高烧,做着一个再未有的古怪的梦。

即使时隔十几年光阴,那个梦至今想起来,仍无比清晰得瞬间蹦出脑海。

我的眼前应和着巨大地齿轮旋转发出的轰鸣声,是或大或小的齿轮在有条不乱地旋转着,透过齿轮的缝隙,那是一个极尽荒芜的场景,像是荒漠中的沙丘,比寻常黄色沙粒更加浅淡的颜色,又不似盐的洁白,倒像是二者综合出的色彩。

几根黄色的枯草随风摇摆,分外空寂,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是沙丘顶端站立着一个如同白纸,那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苍白颜色的类人生物。

它的头发是苍白的,它穿着奇怪的古典长袍,倒像是武侠剧里的长袍,可就连衣服,看上去也是无比苍白的颜色。

色彩这东西,像是与它不搭边。

它背对着我,孤寂地眺望远方。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到它的一瞬间,彷佛耳边让我几乎发疯地“轰轰”齿轮声都消失了。

更像是那一刻,被什么所惊愕定住,将其忽略了。

不知为何年幼的我擅自断定,那个荒凉的地方只有它一个,因此觉得十分可怜。

正当我极力想要看清它的模样,而它似有所动,彷佛感知到我在背后注视它,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它头颅微微转动的样子,以及所穿的袖袍抖动的细节。

就在它做出要回头的动作时,我外婆叫醒了因发烧做梦喃喃呓语的我。

她给我滚烫的小脚擦上酒精,随后我安稳沉眠,无悲无喜。

此后十来年中,有一两次难得的夜中发烧,耳边倒是“轰轰”地耳鸣声有所雷同,但无那般强烈,也再未在梦中见到那个苍白的类人生物。

我敢肯定,一个几岁的孩子,甚至那会儿连武侠剧都还未热播,做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毫无由头,是十分诡异的一件事!

都说小儿易通灵,难不成那是传说中的“白无常”不成?

那“黑无常”呢?丢下“白无常”跟别鬼私奔了?带着小姨子跑了?

那丫还真挺可怜的!

无怪彼时,懵懂如我,都见它感“可怜”二字。

玩笑话而已。

我也不知梦中所见那个浑身白的类人生物究竟是什么,如果问为什么十几年来仍旧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地一味断定它不是人,那么只能说是直觉。

我倒是很想告诉你们一句:“你们见过就知道了”。但想来你们应该很难见到,万一真是白无常,你们见到了也不是好事,搞得好像我在愤世嫉俗地诅咒你们一样。

所以我们就此打住。

我这人脑洞一开,就很难停下,再往下说就涉及玄学了。

玄学嘛,向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另一件,我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事吧,那件就很具有现实意义。

光是冗长的单独叙述,过于无聊。

我除了那一次外,被水淹的窒息感来源于游泳池,但立刻被母亲拖到水面换气,要不就是径直站起来,获得新鲜空气。

因此,我想问各位两个问题:

第一问:当你看到小孩子落水时,你就在岸边,并且他/她伸出手试图向你求救,你近在咫尺,会立即伸出手拉住他/她吗?

第二问:你在岸上看到落水的小孩子在水中挣扎模样,并努力伸手向你求救时,你会笑吗?

我不懂得落水后救生的常识,就算控制住自己不冲动,不是出于下意识地先选择救人,而瞬间理性思考到怕被沉力一起拖下水,那么第一问并无实际意义,反而会被物理帝光速打脸。

从人性角度出发,我们忽略第一问,跳到第二问,你看到落水的小孩子向你求救时你会笑吗?

我想,无论在道德、还是主观上,正常人通常见到小孩子落水,并且你就在岸上能施以援手时,紧张也好,害怕也好,但出现笑容肯定是有问题的吧?

不排除是我当时被水波扭曲了视线,出现错觉,那个人也许蹲在岸上根本没有笑,是我看错了这一可能。

当时落水究其原因,是我自己作。

我和母亲从商场回家中途,在河边的小公园里玩耍,那里有几个水池,晚上会有漂亮的夜灯,水池上有高低错落的大理石方块搭成的桥。

我站在离水面最近的低矮方块,蹲在边上,出于孩子般地好奇,想要衣摆与水面齐平,一个不妨就跌落入水。

当时,救我的陌生男人就在我旁边。

眼前被一片有着说不清的小颗粒浑浊的绿色遮盖,像是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落水后我才发现,原来水池这么深,至少超过一米八,也许有两米,甚至更深。

水池下遍布着错落的电线和在夜晚改变水色彩的大灯,就算是我小,那一瞬间也立即明白,要是触到池底也许就没命啦!

好在水是温柔的,浮力不断把我往水面上托,让我试图求生。那时我才发现桥修得十分尴尬,我连最低矮的方块都巴不住,水灌入口中连一句“救我”也说不出来,唯有朝蹲在方块桥上的男人竭力伸出我的小手,希望他懂得我的意思,能把我从水里拉出来。

那段时间,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半分钟不到,但却在我眼里却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在水中因浮力不断地沉沉浮浮,内心在绝望与希望的边缘中挣扎。

我不顾一张开口就会被灌入污水,竭力想要呼救,多么希望下一刻他就能看懂我的意思,拉住我的手,想办法把我从水里救上去,可是每一次上浮下沉,满含希望却又再次绝望。

我看到他蹲在岸上,双手平静地放在膝盖上,有空向我微笑,唯独不肯拉住我的手。

当我再一次沉入水底,就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耳畔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的环卫工和其他人终于注意到落水的我时,发出惊呼并焦急地向我奔来。

终于,一个有力的手臂拉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拉出了水面......

母亲听到人们的惊呼终于注意到她的孩子落水,赶来,自然免不了向男人连番道谢。

等我喘过气,回过神。向母亲任性地抱怨、质问:为什么向那个男人道谢?我向他求救了很多次他都没救我,直到周围人注意到我,他才把我从水里拉出来,明明不怀好心,为什么要谢他?

在我眼里,母亲该严厉责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儿救我?!

可母亲反倒训斥我自己不小心,并说我在撒谎,不知道感谢、感恩。

俨然我在她眼里就是个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还撒谎、构陷救命恩人的坏孩子!

我愤愤,不甘心,却无能得无法让母亲相信我的话。

也许从那时候,我过早地认清原来就算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也不能信任身边的人类,从而心里产生了逃开人类获取安全感的心理障碍。

之后对小朋友们不再找我一同玩耍,便自己在家玩,也感到心安理得了。

大都时候,我一人乖乖呆在家里自娱自乐,有段时间电视上盛行根据古龙、金庸武侠小说拍摄的电视剧,父母看得津津有味,我便也跟着看。

父亲甚至还买了金庸原著的盗版书,至今那本残破的绿皮封面盗版的《倚天屠龙记》还存放在我的书柜里。

当然,四、五岁的我连字也不认识几个,书是看不懂的,只觉得电视剧中那些吊着威亚飞来飞去(那时自然不知道威亚为何?以为轻功是真的可以飞天),舞刀弄剑的江湖侠客分外潇洒、帅气,

我如同哥白尼找到新大陆般,兴喜地在家里找到可以模仿、扮演的道具,一件是父母新婚蜜月去首都时在故宫附近买来的纪念品,一把未开刃的青龙剑。

虽然只是纪念品,但那个年代做工优良,估摸也有十几斤重,小小的我一只手根本提不动,两只手不带鞘的话,能勉强拿起来,傻乎乎地勉力挥两下就会气喘呼呼,但仍乐此不疲。

模仿电视剧里的人物,把毛巾披在肩上,或是把丝巾缠在手腕当作仙气盎然的披帛,把折扇或珍珠链子挂到头上,好一番打扮。

最后跳到外公的大床上,蹦蹦跳跳地自导自演起来,就那样,我能玩上一天,毫不懂得寂寞为何物,但也深知被家人看到会害羞,便每每催促他们出去逛街,我好趁他们不在,进行角色扮演的游戏。

如今看来傻里傻气,竟无法理喻那样有什么好玩儿的?

我那么小,怎会看懂“武侠”与“江湖”?

现在方才想通,那样一个世界之所以出彩,是因为黑白、善恶分明,流于表面,不像是现实中诡谲波澜皆在暗处,你看不见、摸不着,宛如一条无形的毒蛇,能随时要你的命,可你连防备都做不到,只能听天由命。

恶人为恶时,大多时候便有象征“善”的“侠客”跳出来,打抱不平。

现实那样的侠客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没有好结果,久而久之,少有人会去做这样的赔了夫人还折兵的亏本买卖。

光凭一腔热血便可四处周游的世界,着实令人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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