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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慈心

静谧的石洞中,青珏耐着性子、愁眉苦脸地盯着那堆毒药,好一段时间后,终是待不住了,忽而眼珠子一转,转头对青叶讨好地笑道:“师父,其实辨认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倒不如去锻体,而且我现在也能记得了个大概了,我就不继续在这枯坐着了好吗?大不了,我出去转悠的时候小心点便是。”

青叶闻言,睁开眼,目光望向洞外,暗自笑道:“青珏这小子果然耐不住性子,想出去玩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不过他说的倒也对,反正我也不会在此太久,要他去把这些有毒的植物辨认得太过清楚,确实是有点多此一举了。”一念至此,神色间露出一丝笑意,随即颔首道:“随你,只要你不惹出麻烦随你怎样。”

“多谢师傅!”青珏欣然雀跃,一边答话,一边像脱笼之兔般边跑边跳地快速窜到了洞外,声音还在洞中盘旋,人却已不了踪影。

一段时间后,修炼久了,青叶觉得有些闷,遂出去走走。如今青叶的伤口已经止住鲜血了,断掉的左手也被青叶用布包扎固定住了,只要吸收了足够的天地灵气便可以痊愈,所以治疗之事倒是不急于一时。

此时,已是正午,天空中却一片灰蒙蒙的,肃杀的秋风不时席卷而过,带起几片枯枝败叶。

但尽管如此,谷中景色依旧如春,遍地奇花盛开,藤蔓四处攀延,绿草茵茵,陡峭的山崖上斜插着几株苍翠欲滴的嶙峋古木,青葱绿叶中掺杂了少许枯叶。

若非此处灵气稀少,却也不失为一处宝地。

青叶行走在其中,幽香扑鼻,回想起在风其城的经历不禁感慨万千。

从进城,到购买散灵珠,金旭厉破门强夺散灵珠被青叶一掌打伤,再到金旭厉带着金熠等人在城门截杀自己,最后自己的强闯,金家老祖的出关,黑衣人的出现,这一切回想起来都恍然如梦,好似在风其城度过了数月。然而,从金旭厉发难至今,不过一日。

思绪回到现实,青叶不住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归去,忽闻一声怒吼从远处悠悠传来,断断续续,并带着丝许震颤之音。

青叶踌躇片刻,抬腿循声而往,声音渐渐清晰,青叶忽然觉得这吼声,很熟悉。仔细辨认,心中一惊,这不是那护城兽的吼声吗?它怎么会在这?

一念至此,青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踟蹰不前。

远处的吼声越发高亢了,声音中的带着令人疯狂的狂躁和沙哑、凄厉之音。

体会着这其中蕴含的情绪,青叶脑海中不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场景:金家老祖手持黑令牌,稍微一催动,原本桀骜不驯、狂暴蛮横护城兽瞬间痛不欲生,在天空中翻飞,却只能怀着恨意,流星般坠落。

不知为何,青叶心中忽然有些悸动,这护城兽其实和他一样,护城兽向往着自由,却被三寸黑令所缚,自己空有向道之心,仙种却是残缺。世间之事,为何总是不尽人愿呢?

想到这里,同病相怜之感从青叶心中油然而生,于是,鬼使神差地,青叶一咬牙,迈步循声而去。

“不管怎样,那畜生虽害了我,但却也是出于职责,如今它逃走,已非护城兽,想来便不会再来攻击我。且我鬼潜虚空的造诣已是不低,就算真出事了,也无需惧之。”

青叶当下不再犹豫,脚踏魅影步法,身形暴掠,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顶着肃杀的秋风,渐渐远去。

来到一处绝壁,只见流动着血色的陡崖之下,长着六只耳朵的赤色怪蛇鲜血淋漓地躺在落了一地血色鳞片的地面上,一条条错综复杂,长有乌黑尖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怪蛇,地下血液流动朝着四周扩大,而那怪蛇的腹部更有一个直径足足有二尺的血窟窿,令人触目惊心,血窟窿早已流干了血,腐烂的血肉里散着腥臭味。不仅如此,那怪蛇身上还有些刺目的爪痕,有长有短,短的深,长的浅。

然而,在受了如此重伤的情况下,那怪蛇竟然还用爪子不断撕扯自己的身躯,并不断跃起,撞在石壁上,发出凄厉而狂躁的尖啸。

此刻,这怪蛇双目赤红,其状若癫,疯狂的伤害自己,整个蛇躯都血肉模糊,鲜血横流,却浑然不觉,依旧不断撞击石壁,用爪子撕扯自己。

血腥味扑鼻而来,青叶呼吸急促,几欲作呕。忍着不适,青叶目光扫视,看见了几朵粉嫩的花瓣和十数颗沙粒般的赤珠,再将目光落到藤蔓,那藤蔓是鬼怨藤,它与婷茵花乃双生之物,此毒古怪,它需与婷茵花毒配合才能发挥作用,它能使人负面情绪不断加深,并且,负面情绪越重,它便会带来越大的痛苦。

再看那深深扎入怪蛇躯体的毒刺时,青叶当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暗道:“这凶兽怎地如此蠢笨,这两种毒,只要全力驱毒,很容易便可逼出,这怪蛇竟因为这毒自残成这副模样。”

青叶思绪翻转间,那怪蛇力竭了,从半空中跌落,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青叶见状,暗自叹息,竟不禁心生怜悯。

来至怪蛇面前,怪蛇双目赤红,鼻息骤然加速,不断挣扎着想要起来,竟是朝着青叶呲牙咧嘴,双目中布满了怨毒与仇恨。

青叶并不在意,抽出长剑,清脆的剑鸣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怪蛇目眦尽裂,六只耳朵不断拍打着地面,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

青叶不为所动,手起剑落,青光一闪,怪蛇身上的藤蔓被尽数斩断。怪蛇本来在在青叶手起之时本已绝望地闭目了,却因迟迟未感受到应有的痛苦,霍地睁开眼,正诧异时,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藤蔓不不见了,再看时,便见到青叶将一条条藤蔓拉开。

怪蛇收回目光,刚好瞥过自己身上的赤红,于是一股无法形容的狂躁从怪蛇脑海疯狂涌出,怪蛇顿时狂暴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巨尾狂甩,一下子腾上空中,措不及防之下,青叶只能将剑横挡于胸前,巨尾边缘扫过,青叶蹬蹬倒退,险些摔倒。

青叶来不及多想,怪蛇又一头撞到石壁上,扑通一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青叶心中一紧,走向前去,手矮于怪蛇鼻孔,尚有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问题又来了,青叶既然管了这事,以他的性子,他就不可能就这么离去,可这怪蛇躯体这么大,青叶根本扛不走,总没可能将它扔在这吧?

一念至此,青叶扶额,颇感头疼。

“还是先帮它驱毒吧,治疗的话,我尽力而为便好,至于能不能醒过来那就得看它的造化了,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明天再来试试。”思忖片刻后,青叶心中对此事也有了定夺。

于是,青叶将手放在怪蛇的头颅上,将灵力缓缓灌入其中,渐渐一层层白色的光晕浮现出来,笼罩在怪蛇身躯上,一滴滴黑红相间的毒液被逼出,化作一层污秽,附在怪蛇躯体上。

渐渐,青叶力有不逮,脸色苍白,青叶不得不取出灵晶为自己补充灵力。

半个时辰后,青叶终是将其中的毒素全部逼出,黑红的毒素像粉尘一样将怪蛇覆盖住。青叶担心毒素会再次渗透进去,于是掰了一根树枝,将上面的毒素尽数扫去。

做完这些,青叶为怪蛇草草地涂了一些疗伤药,又为怪蛇灌注灵力不断疗伤,灵力不断发光闪烁间,青叶按在怪蛇头颅上的双手几乎要僵直了。

深夜了,寒风凛冽,漫天流霜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青叶精疲力竭,怪蛇身上的灵光飘忽不定,正当青叶打算放弃时,怪蛇蓦然睁开了眼,此刻它的眼睛一片清明。

青叶收回手,无力地倒退两步,眼睛直视怪蛇。

怪蛇错愕,在感受到自己恢复了不少的伤势以及看见眼前疲惫的青叶后,这错愕变成了复杂。

怪蛇艰难用两只爪子撑起身子,俯首,六双耳朵耳下垂盖在地面上,发出一声低吼,然后抬起头颅,望向青叶的目光已经带上感激。

青叶淡然一笑,手扶怪蛇头颅,轻声道:“且随我来,我为你治疗。”言罢,手中亮起灵光,拉了拉怪蛇的耳朵,转身离去。

怪蛇露出一丝茫然,也不知它是否明白青叶的意思,总之,怪蛇用两只爪子撑着地,一摇一晃地跟上青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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