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王遇袭失踪的事闹的已经满城沸腾,二皇子策马加鞭,两日后将西凉公主的队伍引进了苍溪,落脚在公主府中,等待娶亲之日。
“李少将军,我就护送到此,主子未归,我就此告辞。”以南在公主府门口对李君山说道。
“以南姑娘,你一人去我实在不放心,你待我交付完任务,我与你一起去寻吧?”李君山不想放任以南而去。
“李少将军忠于国家大事为重,以南自小漂泊,少将军无需多虑。就此告辞。”以南没有给李君山再说的机会,转身离开,留给李君山一抹清丽的背影。
而温初寒和顾清辞这一头,不断的躲开刺客的追杀,不敢快马前行。顾清辞倒是显得一身悠然,与温初寒共骑一匹马。
“王爷有何打算?”温初寒在一个镇上买了换洗的衣裳,否则顾清辞那一身血迹实在太招眼。
“怕是朝堂现下乱了。”顾清辞没有说错,虽说顾清辞不再掌握兵权,可朝堂琐事,衙门事物,少了顾清辞,竟一事事不顺,叠着的文书都等着顾清辞来处理。而各党派怕是要在朝堂上各怀鬼胎了。
“王爷不急着回去么?”
“我怕回去后,这样的日子就走了。”顾清辞的语气淡淡的,虽是受伤,被人追杀,可他也不想留下记号等南风他们来寻,只想安安静静,与他心中之人一起。
温初寒握着缰绳的手一紧,一路道听途说,已经知道皓月安然无恙的到达苍溪了。
“你说我就这样舍掉这王爷身份,与你漂泊江湖如何?”顾清辞温柔的笑了笑,温初寒的身上不时传来淡淡的香味。一直是他熟悉的那个味道。
“呵呵,我可不想带着个娇弱王爷。”温初寒轻松的笑了笑,顾清辞一愣,只是受伤,竟然说他娇弱,他顾清辞何曾被女人看轻过?
“你可知士可杀不可辱?”顾清辞笑了笑,满是宠溺。
温初寒愣愣的望着前面的道路,“那王爷可是要我杀了你?”
“你不是说过,我欠了你几条命。”
“王爷倒是洒脱。”温初寒甩了甩缰绳,马儿直直奔跑,带起的风吹起了温初寒的碎发,顾清辞心里真真切切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温初寒怕以南担心,在一个客栈的墙角留下了暗号。若是她寻来,便要她先回布庄等待。以南一路返回寻找,发现了温初寒留下的暗号,懂得了温初寒的意思,知道她平安无事,也发觉她从出城开始就有人跟踪,便装作无事又去了好几个客栈打听,才假装作罢回了布庄。
“福伯,茶烟姐,以南姐姐回来了。”小六子冲进院子里喊着,以南随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以南,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吧?主子呢?”茶烟几人这几日也是满心担忧,长乐坊里的消息众说纷纭,还有人传言柴王已经死了。
“主子无事,让我先回来。”以南放下了几个包裹说道。
“这一路这是什么事,竟如此凶险。”乐瑶赶紧给以南泡了杯茶。
“饿了吧,先吃饭。”安氏端上水盆给以南洗手。
“大家伙都没什么事吧?”以南洗着手问着。
“都好好的呢。”
“主子有说什么时候回么?”福央颜在一旁担心的说道。
“没有,不过主子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以南打开了包裹,“我和主子给大家在西凉选的礼物,你们看看可是喜欢。这两块帕子是主子为央颜选的,央颜你可喜欢?”以南笑了笑,想让大家放轻松一点。
“可真是好看呢!”安氏笑着说,想让福央颜不再那么担心。
“主子若是无事便好。”福伯松了口气,这几日大家都吊着心,这下也可以放下了。
而皇宫内,皇后鸾殿。
“还没找到么?”王皇后一身朱红华裙立在窗边。
“回娘娘,没寻到,怕是皇上那边也没消息。”
“这么大个人难不成消失了不成?”
“娘娘,会不会真如传言所说,柴王………已经死了。”
“哼,若是死了,也不会见不到尸体,哪怕被山林野兽分尸了,也不会寻不到踪迹,就怕他现在在哪里看着呢。”王皇后的眼神闪过一道精光。
“那咱们………”
“按兵不动。”
“是。”
这柴王生死不明,各党派都内心议论,不知下步如何动作,纷纷观望安家的动态,却发现一向与柴王交好的安家并无异样,还是与往常一般,让人摸不清形势。
“王爷打算何时回苍溪?”温初寒现在被顾清辞带到了一个城外不远的茶庄里,这地方好像是顾清辞名下的产业,而她现在待得地方叫梨花榭,倒是幽静别致。
“不急,容他们再乱上一乱。”顾清辞看了看棋盘,落下黑子。
“王爷的打算,是为了能看出朝堂上谁才是真正归于你的人么?”温初寒落一子挡了顾清辞的去路。
“这是其一,其二,皇兄步步紧逼,不知为何,我猜测他已经有了立储的心思,想除掉我这个威胁罢了,何不晾他一晾,让他看看没有我的苍溪是如何。”顾清辞杀出了温初寒的包围,笑了笑。“其三,可以与你留在这里清闲,为何要回去。”
温初寒听到,手一顿,白子掉落。
“唔…你输了,真是头一回。”顾清辞眼眸含笑,这几日,他是真的真的不想要这天下了。
温初寒看着顾清辞清澈如水的眼睛,这算喜欢吗?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她内心辗转反侧,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她与顾清辞认识的时间里,只是觉得与以南她们一般,只是相处的令人舒服罢了,也只当做是个朋友。她还刚刚学会如何与人交心做朋友,不曾想顾清辞清清楚楚的告知他的心意,让温初寒也有丝慌乱。
“王爷,这地方何人做饭?”温初寒起身岔开了话题。
“没有人。何况你设了阵法,也没有人进得来。”顾清辞一颗颗拿着棋子浅笑着,“你不会做饭么?”
“我………不会。”这年代的女子,除非身在皇室,否则怎么会连做些吃食都不会,温初寒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了。
“嗯……那就没法了,我们去厨房看看吧。”顾清辞沉思了一会,这是他偶尔心烦才来的地方,也不知道南风他们有无备着粮食。
温初寒跟着顾清辞走到厨房的院子里,院落里倒是种着不少小菜,“你坐着吧。”顾清辞让温初寒坐在了院子里的藤椅上,挽起袖子去摘了些菜,这让温初寒愣愣的呆在那。顾清辞这是做什么?难道这养尊处优的王爷还会做饭么?顾清辞进了厨房捣鼓了一番,温初寒望着屋檐上升起的炊烟,觉得自己又重新认识了次顾清辞,此刻的他仿佛不是高高在上,英俊冷漠的柴王,倒是像个普通人家的家主。
温初寒不会做饭,也帮不上什么忙,倒在藤椅上摇着摇着看着天上的云。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初寒闻到了阵阵米香。
“你倒是让我这个伤患伺候你了。”顾清辞站在一旁俯看温初寒,挡住了那片片云朵。
“额……”温初寒猛的弹起来,一不小心头撞到了顾清辞的胸口,顾清辞被撞的闷哼了一声。这笨蛋的头是石头做的么?
温初寒发觉自己失礼了,赶紧退开了一步。
“心好痛。”顾清辞揉了揉胸口,笑了笑。
“这些都是王爷做的么?”温初寒望着石桌上的几盘菜和两碗米饭,瞪大了眼睛。
“尝尝吧,许久没做了。”曾经天地为友的顾清辞,四方游走年少的他,自然是会做些饭菜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嗯,不错。”温初寒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的吃着菜。顾清辞望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少女,心中如一颗石子扔入池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你个江湖野人,不会做饭,是怎么活着的?”顾清辞夹了一口饭到嘴里。
“有安婶给我开灶。”温初寒不可置否的一笑。
“那,是我做的好吃,还是安婶的?”顾清辞似乎在哄着小孩的语调一般,看着温初寒。
“当然是安………王爷。”温初寒本来是脱口而出,却看到顾清辞面色有些委屈,她现在可是吃人嘴软,随即坚定的改了口。顾清辞的眉头渐渐展开,温初寒歪着脑袋打量了顾清辞一会,这是开心了么?为何跟个要糖的孩子似得。温初寒似乎发现,她与顾清辞之间的气氛,有些淡淡的改变。顾清辞心里偷想,若是这样一生一世,该有多好。
“你做了饭,那碗便我来洗吧。”温初寒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
“呐,给你水。”顾清辞拿着一个木桶进来。温初寒把碗丢进了木桶里,挽起袖子蹲在一边开始洗碗。顾清辞坐在一边看着她。
温初寒被盯着不自在了,“王爷可是看够了?”
“不够。”顾清辞这语调竟然有些宁致远的风韵。温初寒将手猛的从水桶里提起,带起了一道水花,温初寒运气直接将水珠击向顾清辞,顾清辞躲避不及,被水珠狠狠的打了一道,溅的迷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初寒看着狼狈的顾清辞莫名想笑,原来捉弄一个人是如此有趣的事情。
顾清辞第一次看到温初寒笑的如此开怀,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从相识开始,她一直安静如止水,竟然也有笑的那么张扬的时候。温初寒似乎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她似乎从未那么开心过。温初寒收了笑意,低头继续洗着碗。
顾清辞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起身去了外面院子里。顾清辞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吹着夏风,那宏图霸业,他不要可不可以?乌衣巷里寻常百姓,他一人牵连着那么多人,他还有没有资格去想那些生活?可是,他的心里不甘心,他母妃的命,不能这样白白而送。
温初寒依着门框望着院里的顾清辞,那背影显得那么落寞。温初寒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自己,因为她没有完成老头子的要求,被罚在屋子里,也是那么形单影只。
“王爷,换药了。”温初寒淡淡的叫了一声,顾清辞才起身走回了睡房中。
替顾清辞换了药,温初寒回到隔壁房里,疲倦的倒在床上,不知道以南是否看到了那暗号,也不知道苍溪这局势动荡怎样了。若是国不稳,那各行各业都会受到打击,温初寒还得安生立命,能够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源去寻她的“身世之谜”。东城,她一定要尽快出发。
苍溪皇宫内。
“如何?”苍溪皇帝端着一杯茶问着。
“回皇上,还是没有柴王的踪迹。”禀告的人似乎有些心惊,唯唯诺诺的回答着。
“哼,朕看他能躲到几时。”皇帝重重的放下了杯子。
“那云水布庄的主子,似乎也未归。”
“去查清那布庄的底细,朕倒要看看这是何人,三番四次令九弟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属下领命。”
“皇上,晚上可是要歇在哪儿位主子那?”皇帝身旁的内侍官上来询问道。
“哪儿也不去。直接伺候朕睡吧。”皇帝不耐烦的扬了扬手,这后宫佳丽,他看着真真是有些许烦腻了。
内侍官也不敢多言,赶紧一帮人上前伺候。
“皇上晚上歇在哪儿了?”王皇后坐在妆台前卸着发髻,慢悠悠的问道。
“皇上晚上歇在内殿了,没人伺候呢。”
“哦?”王皇后怕是猜测皇帝这几日心情是不佳了。“明日去吩咐三皇子,让他这几日切勿生事,好好用功。”
“是,娘娘。”
这繁华宫廷中,虽看着一片平静,却是暗潮涌动。
远在北海岛上,一抹青衫灰衣的人坐在岸边,听着涛涛海浪声,手上的佛珠散着点点亮光。
“父亲。”一身材修长的男子立在了暮南清身后。
“你来了。”暮南清的声音略些显得有些苍老了。
海风吹起两人的衣袍,哗哗作响。
“南山那边的阵法,的确松动了。”暮雨卿的声音儒雅好听,他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目光悠长。
“玲珑她………”
“不见了。”暮雨卿的语气淡淡,他已不是几年前那个青涩少年,他已长大成人,担起了东城国师重任。
“断心莲,终是不能断心,一切都是命数。”暮南清闭着眼转着手中的玉佛珠。
“父亲又何苦在北海中折磨自己?”当年的事,根本不是父亲的错。
“她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我们又怎么会无错?”暮南清的语气显得有些心疼。
“那是玲珑自己的选择。”海风吹起暮雨卿的衣袍,让这个男子清新俊逸中带着丝丝冷意,亲手喂她服下断心莲的可是他啊。他的心里又怎会好受。
“吹一曲“胭脂浓”给为父听吧。”暮南清盘腿坐在岸边的礁石上,身边的灯盏被海风吹的忽暗忽现。
“父亲是想她了么?”这“胭脂浓”是玲珑从小吹给父亲的曲子。当时还轰动了整个东城,一曲名扬天下。
“南山松动迹象已久,若是她要回来,也该回来了,怕是她心中有怨,不会回来了,也好,也好。”暮南清呢喃的说着。
暮雨卿不言语,坐在一边拿出竹笛,奏起了“胭脂浓”,欢快的曲子在这涛涛海浪声中,却显得那么凄婉哀鸣。原本他也是无忧的少年,现在他的身影里总是多了一抹无奈。
“走吧,以后少来北海寻我,你现在要守护的,是东城的百姓们和东城皇室。”暮南清提起灯盏,披着青衫,慢慢的走回岛上的殿宇里。
暮雨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大海,眼底流过浓浓的悲伤,他何曾不想忘掉,可就在知道南山的墓穴松动后,他这几年一切伪装的若无其事也便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