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泺寅一脸的灰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色彩。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养了别人的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并且将他当做心肝般的疼爱,计划着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与他,连那个位置也早做着准备,就为了让他安然坐上。
难怪,他们之间一点都不像,可是他和他娘却生得足有七分相像,每当看着这张脸,自己就无法忽略他,想将对他娘的愧疚以及痴恋,都补偿在他的身上。
“我一直在等着,就等着这一天。”长孙思缘愉悦的笑着。
他倾身和长孙泺寅靠得很近,幽幽的问:“亲手将自己看重了一辈子的江山,送到外敌的手里,是和感觉?”
“……”长孙泺寅重重的喘息,气愤恼恨痛苦各种情绪凝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长孙思缘看着他,一会儿才收回身子,犹如看蝼蚁般的俯视着他,冷冰冰的嗤笑一声,“实际上,一直以来的你,和你恨着的先皇又有何区别呢。”
长孙泺寅一愣,呆愣的昂望着长孙思缘。
“儿时你总对我说,先皇如何疼爱长孙荣极,如何偏心狠毒,不将你们母子放在心上,为了长孙荣极可以将你们弃之不顾,甚至杀害,可是你又如何呢。”
长孙思缘缓缓的笑道:“你何尝不是偏爱我,暗中杀害了多少还未出世的亲生骨肉,又将其他皇子置于何地?四皇子他们为了保命,常年游手好闲,最该被立为太子的勤王,却始终被你有意的忽视,并且防备……”
长孙泺寅嘴唇也没有了颜色。
“这勤王不就是当年的你吗,可惜他却没有像你一样的成功,因为我不是长孙荣极,不如他对皇位那样的不屑一顾。”
“还有皇后……”说到这里,长孙思缘露出厌恶的神色,“找一个和娘生得几分相像的人做替身,你真让我恶心。”
哪怕他神色厌恶,不过声音始终温暖温和,反差之大更让长孙泺寅心如刀割。
自己就是被他这幅表象所欺骗!
“说完了?”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长孙思缘看到缓缓走过来的夙央,眼神闪过一抹顾忌,很快就隐匿了,微笑说:“暗主怎么有心情来此。”
按计划,白水珑那边由夙央掌管,长孙荣极则由他处理。
他之所以敢对长孙泺寅说黄清雪已经被水珑杀害,就是清楚不管最后是不是水珑动手,黄清雪都会死。
夙央没有向他解释,冷淡的反问,“长孙荣极如何了。”
“他的本事比你我想像的还要大。”长孙思缘如实的说道:“一队的弓箭手,三队御林军,十名金牌暗卫,全部被他杀害,如果不是最后他主动离去,损失一定会更大。”
夙央皱了皱眉,“失魂散的效果呢?”
“这点再办不好,我也无脸面见你了。”长孙思缘轻笑,侧眸看了长孙泺寅一眼,笑道:“太后真不愧是太后,狠得心对一个孩童就下这种药,到最后便宜了我们。”
“我要是结果。”夙央没有心情听他说废话。
长孙思缘诧异他的不耐,难道他那边失败了?表面丝毫没有将心思露出来,将实情告知,“长孙荣极离去时,已经近乎疯癫,双眼赤红是毒深之状,所过之处不分是非的杀虐,连后来出现他的自己人,也被他杀了,由此可见一切正如我们所愿。”
“嗯。”夙央垂下眸子,如来时一般,脚步无声的离去。
长孙思缘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消失转弯处的时候,终究没有忍住的询问了一句,“不知道暗主那边如何?”
夙央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任何的回答。
这样的沉默,反而让张思远更加的确定自己的猜想。
看来,他那边出现意外了啊,真是可惜了。
“父皇,你听得可还尽兴?”回头朝长孙泺寅看去。
长孙泺寅捏紧扶手,嘶声低吼,“孽——障!”
长孙思缘心平气和笑道:“就是您将我这个孽障,捧上了皇位。”遥望着远方,声线飘渺,“不过,很快,这里就不再姓长孙,而是改姓为季了。”
“……”孽障!孽障!
“父皇……”
“别这样叫朕!”
“嗯?不喜欢我这样叫?哈哈,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这么叫。那么,长孙泺寅,好好看着吧,看着这西陵江山,如何被楼阳吞并。”
“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一日后,一处小镇客栈里,倾颜公主送亲队全员在客栈内被杀害,无论是婢女还是士兵一个不剩,等到清晨小二唤门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五日后,勤王行刑之日。同日,祁阳城被贴上一道皇榜,论武王长长孙荣极和武王妃白水珑叛国之罪,全国通缉。
当日百姓们围绕在皇榜前,一声声怒骂着长孙荣极和白水珑,更多的百姓将鸡蛋和烂菜叶砸在皇榜上,就好像将这皇榜看成了他们愤恨的人。
“妖女,恶鬼,他们都罪该万死!”
“呜呜呜,想那白将军身为一国大将,竟然生出这样恶毒的女儿,这瘟疫,这瘟疫竟然是白水珑故意所放,她会遭天谴的!”
“死无葬身之地……”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声声的怒骂,充满着百姓们的恨意。
在这些不明是非的百姓之中,却也有看得清真相的人。
方俊贤将皇榜上一个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完之后沉默不语。他的面庞笼罩在一顶黑纱帽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到底如何。然而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就能够感受到他浑身气势的压迫。
这份无形的气势,让百姓们自然的远离他的身边,给他留下一片空旷之地。
“公子。”一名蓝衣属下轻声提醒,“时候不早了。”
方俊贤停顿了一秒后,才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贴着皇榜的地方。
他们没有走多远,就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方俊贤默然上了马车,那蓝衣属下自然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一甩马鞭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