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华钟三响,在“今宵难忘”的合唱中,第六十届狂欢节在不舍中落下帷幕。
子夜,天凉如水,冷月如钩。
月光下,东风将家家户户门前的花灯吹动犹如千树花开,更让烟火看来是被吹落的万点流星,或是草间的流萤。
电视台的大门打开,楼前广场上的此起彼伏的鱼龙花灯舞和月光交错。
人群渐渐散去,广场上,街道里,静寂之后是喧嚣。
三天三夜的狂欢即将结束,在这最后的时刻,这燕京城也变得沧桑。
这一夜精彩太多,这一夜值得回味。
观演大厅,满堂坐客,曲终人散,静廖无人,灯光有些惨白,照耀着这个空荡荡的地方。
这时有一个人走到了大厅的门口。她站在高处向下扫视一眼,重点观看了台上和两侧的音响设备。这些是大明最高级的音响,每一套都是价值不菲。
然后她走到门后,打开保险盖,想要把灯关上,天有些晚了,四个小时的晚会,让人疲倦。
她是这里的清洁工,叫高迎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妈。今天她既幸运,又不幸的要打扫这里的卫生。
幸运的是,她可以进入大厅场地里,在一边不起眼的角落里观看今晚的表演。要知道双十晚会直播大厅的一张最差的门票也要上百元。而且一般人还买不到。
不幸的是,她要一个人把这个大厅打扫的干干净净,往日里最少要三个人做这些事。
这也是有得有失,因为辛苦才可以抹掉别人心中的那点嫉妒不平。
“先把大门锁上,这里明天再打扫。”这一会,她也想偷点懒。她准备明天早上来早点打扫卫生,现在天晚了,身子甚是疲乏,这么大的地方如果现在打扫,今晚是不用回去了。
想来,只要在其他人没上班的时候把事情做好,让别人抓不到舌头,组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转身之间,心情放松之时,座椅晃动后的咯噔声传入耳中。
“谁,谁在这里?小偷?”清洁工高迎春立马意识到大厅里有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她的眼睛像鹰隼,明锐又尖利,她闭上了嘴巴,没有出声,集中注意力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地方。
“找到你了。”大厅中间最左侧的一个地方有动静。那是在她刚才站的地方的视线死角,如果不移动身子也难以发现。
高迎春有意识的放轻脚步,脚尖踮起儿,一只手掏出兜里的强照明手电筒,慢慢的走过去。
她的嘴唇咬的紧紧地,她的手抓住电筒,有力而惨白。
“咚咚咚~”高迎春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声。
这一刻她想到许多,自己家里的那个好吃懒惰的老公,聪明懂事的女儿。她甚至埋怨自己傻瓜,我应该回头找其他人进来的。
近了,那个人影在她的眼中看的愈发清晰。
然后一些“唆唆”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这个声音在她的心里发毛。她后悔前天和同事在工作间里看的那个鬼片。这个声音好像电影中的某个片段声音。她控制着自己不乱想。
她想要转头,但是心里又有一股莫名的坚持。她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是谁在干什么,哪怕是一眼也好。
从台阶上,她一步又一步的像下走去。
她站在更上一层台阶上,上一层比下一层高一些。她探起了头,小心的看去,一个人蹲在地上,埋头趴在椅面上,手中的笔沙沙沙写着什么。
“呼~”,她情不自禁的喘了一口气。
要吓死她了。原来是一个人在写东西。高迎春不禁为自己的胆小而好笑。
他是这么的聚精会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笔尖,一个有一个字龙飞凤舞的出现在纸面上。
“这个人一定是个文化人。”看到这个人,清洁工的内心就浮现了这个想法,然后他心里的那一丝紧张消去。
清洁工虽然是燕京电视台的员工,也见过诸多大人物。加上所在单位的特殊性,平时也关注新闻时事。
对一些大明星、大商人、大权贵也了解甚多。她自然也锻炼了一副看人的眼睛。
这人头发梳理的干净而整洁,黑发、白发互相穿插着,不知是白头发多还是黑头发少,好像是白芝麻里混杂了一把黑芝麻。
身上的衣服也很讲究,虽然清洁工不知道是哪一个名牌,但是看上去收工很精致,这说明这人生活富裕。
一副眼镜给他增添三分文人气息。而且从他的脖子处可以看见一根蓝色的细绳,这是记者通行证的扣绳。
她的心里安定了许多,“这人不管是谁,总不是个歹人。”
这人当然不是歹人,确是一个大名人。近日他的一支笔也搅动不少风云。
如果是一个了解娱乐圈幕后的人士,或者是一个对报社多家关注的新闻工作者,就知道,这人是大有名气。
他就是曾被认为是华盛御用发声筒的孙伯阳。
月前,他的一篇《回忆这几天》,把华盛推倒了风口浪尖上,华盛也因此赚的一个新歌协会的好席位。
他此时没有一点报社总编的气势,他的一只腿蜷着,膝盖触碰到了地面。另一只腿支撑着身子让他保持着身体平衡。
他要趁着大脑里的记忆最深刻的时候把今晚的感动写下来。
高迎春静静的站立着,看到这人的认真劲,不忍心打扰他。专注的人总是让人敬仰的,更何况她对于有文化的人心里天生多一分钦佩。
此时她向纸张上看去。她很好奇这人写的是什么。
“在这个舞台上从不缺少好节目。缺乏的是让人眼前一亮,经久留心的好节目。今天,观众有福,我幸运,让我们碰到了······“
“看样子是对晚会的评价。”高迎春想。
高迎春的内心的好奇更加强烈了。在电视台工作,作为本年度台里的最大事情。台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这次晚会抱有重大的期待。
最近两个月的工作一切都要为晚会绕行。
高迎春的最近一个月的工作强度也增加了不少。
在她的内心里,虽然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洁员,但是这次晚会的成功举办有她们清洁工的一份力。
而且今晚的晚会在她看来是盛大的,成功的。那些大师,巨星的表演是那么的精彩。
台里的领导在晚会结束后据说心情也很好,对身边的人夸奖到本次晚会很精彩,很成功。
“那他会怎么写?他又喜欢那一个节目呢?”高迎春想到,然后她的内心下意识的希望之上的文字和她内心喜欢的节目是一样的,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作为御用文人,孙伯阳的文章当然很容易猜测。不管孙伯阳前面写的多好,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这一切都是铺垫。
吕岩再一次的出现在他的笔下。这一次,又是一顿夸奖,而且是一场大夸特夸。
“六十年的欢乐之夜,在今晚多了一抹忧愁。”
“六十年的矜持,在今晚显得格外肆意。”
说真的,孙伯阳也没有想到,吕岩的今晚会如此成功。
在这六十年的晚会上,欢乐,精彩这些词一直不断。
但是这些华丽的词句听多了很空洞,见多了很平常。
吕岩却一曲悲歌带动在场观众的心神,引领众人走进一段奇妙心灵之旅。
“在一个新世界,
看那花开,看那花败。
看那野火,失去温暖。
看那烟花,无人理睬。
看那布景,只是美化。”
“在这个新世界,
看那一场戏,你我像木偶一样被牵线。
这场爱恋是这样的假,台词都要是一样的吗?
看这一段情,呼吸为我作证,我会用一生来保证。”
“因为真爱,忘记了浪漫。
因为爱,不浪漫是罪名。”
“求,不可得。
不可得,心无伤。
失落之后,豁然成长。”
孙伯阳的稿子里多了这么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