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乐天在郑州天河路长江技校,终于读完了枯燥乏味的计算机应用与理论课程,经过职业鉴定考试,拿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本也是唯一的一本专业资格证书。
拿到证书那天,乐天高兴坏了,但内心却像打翻了五味杂陈酸痛不已。因为他知道,只要拿到这个证书也就意味着他将要开始走入另外一段人生。果不其然,很快乐天在父亲的安排下,来到厦门的一家电子科技工厂实习,就这样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乐天在那家工厂呆了四年时间,从技术工逐渐成长为熟手技师。但是,很快他就受不了那种半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模式,逐渐开始向往厂外自有的生活。他在9月领过上月工资后,就立刻像部门领导递交了辞职信,准备先回郑州荥泽老家休息一阵,然后在和父亲商量下自己以后的人生规划。
平日里,由于工厂离家较远且火车票昂贵,逢年过节父亲都不允许乐天回家。平时只能通过电话联系,至今已经有四年不曾回过家了。当辞职被批准后,乐天立即上网定了一张就近时间回郑州的火车票。
车票是翌日凌晨3点15分的,眼看现在已将近傍晚,且工厂距离火车站偏远。乐天赶忙回宿舍简单收拾妥善行李。很小的时候,乐天就被父亲灌输了一条简单易懂的做人原则——轻装上阵。时至今日,乐天一直将其标榜为做人第一准则,行李能带的带,不能带的则就送给室友。随后和舍友、同事吃了一顿简单再不能简单的离别饭,在他们的目送下,匆匆拖着行李奔向火车站。
今天的火车出奇的准时,好像明白乐天的心思一样,了解这是一个急切归家游子。乐天参照车票走上火车,找到车票上所显示的位置坐下。
“哎,这是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乐天当时其心中一阵窃喜,差点就笑出声来。他赶忙将行李放好,坐了下来。
窗外漆黑一片,仅有站台上亮着几盏黄色的灯。乐天托腮凝视着灯光,心思却早已沿着铁轨向着老家飞离,“旅途是孤单乏味的,甚好有这窗外的“一路美景”,就让“它”带我回家吧”……
“我说你个老东西,你没事别老坐过道里啊。你让人家来回过路的都怎么走,你说你碍事不碍事……”
不知道何时,乐天早已头贴着窗户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旁边的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只见一个肥胖如球的中年妇女,手里面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碗面,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面前过道里的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恶狠狠说道:“你到底能不能挪挪窝,给让让……”
地上蹲坐着一位头发花白,消瘦憔悴的老人正用那充满褶皱粗糙的双手费力的扶着身旁的座椅,颤颤巍巍站起身,老人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妇女,嘴里一直念叨:“对不起,对不起……老朽实在是太累了!……”
胖女人得理不饶人嚷道:“你累你也不能坐过道里啊,妨碍人家来回走路。”
“喂,你有点良心没。”老人旁边一个年约三旬的男人看着胖女人一副盛气凌人样子,嘴里一直喋喋不休叫嚣着,挺身而出、仗义执言说道:“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老人站累了,坐一会儿有错吗?再者说了,这过道你家的啊!”男人这边说着,那边赶快伸出双手扶助老人,生怕老人脚下不稳会摔倒,
“好了好了,小伙子,过道本来就是走路公用的。本来就是老朽我错在前……”老人颤颤巍巍的将后背紧贴着椅子,右手拄着拐杖,左手将身旁的黄色麻袋往身边扒拉了扒拉,费力起身说道:“不好意思,碍了您的路了……”
妇女准备接腔,但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用词和旁边围观人群的异样眼光,羞涩的跑开了。
“老爷子,那女的走了。您老人家还是坐那吧,这到郑州还得二十几个小时呢?您总不能一直站着吧。”
“不碍的。”老人低着头回答道。
旁边一些人也随声附和劝老人坐下,但是老人始终没有应答,纹丝不动站在那里。乐天揉着迷糊的双眼,听的一知半解,半睡半醒的状态走到老人身边,一手拿着老人的黄色麻袋,一手搀着老人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小伙子,你干嘛?”老人问道。
“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呢?您老觉得你这身板能扛得住吗?我给你找了个位置,虽然没有卧铺躺那舒服,但是最起码没人碍得着。”乐天把老人安排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将其行李从行李架上取下,把老人的行李放了上去。
“小伙子,你这样不合适。来来来……你还坐,我站着就行了!”老人伸手招呼乐天。
乐天双手放在老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长者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人,不服老。但是,有些人年轻就是本钱?您说呢?”
“哈哈哈……”老人大笑一阵,不再说什么,然后将身子倚着窗子,憨憨入睡。
这场小骚乱很快就过去了,火车上你能遇到形形色色,天南地北的人。一些事情,他只是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人在去谈论,尤其是清晨四五点,最容易让人困乏的时间段。
哐当哐当!火车急速沿着铁轨飞驰着……
乐天坐在行李箱上,内心却早就飞回了荥泽老家。他一面是兴奋,另一面却是忧愁。在工厂的这四年,虽然每逢星期日他就会往厂外跑。去接触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但是他老总觉得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但是那种感觉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窗外,天边皎洁的云后漏出了一抹晨光,透过车窗撒入车内。经历一夜归家兴奋睡不着的乐天,终于不堪困乏,歪着头憨憨入睡。这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待乐天醒来,却发现自己坐在座位上。
初秋的骄阳刺眼夺目,刺眼的光芒照射在脸上火辣辣疼痛。乐天揉着模糊的双眼。嘀咕道:“我怎么坐这儿了?”
旁边一人接话道:“本来坐在这里的老人,在前两站下车了。好像是他家里人给他接走了,老人看你歪这头在过道里睡着难受,就让他家人把你给架到了座位上。”
“哦,这样啊!谢谢你啊!”
“哦,对了。”那人继续说道:“老爷子为了感谢你,给你留了一个方巾,他放你怀里了。他还让我给你捎句话,好人,总是有好报的,请你永远保持这份善良。”
“哦,谢谢啊!”
乐天在椅子上面蜷了一晚上,浑身都快拧成一根麻花了,后背各种酸疼。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火车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伸展着懒腰,左扭右扭,喃喃自语道:“坐着就是没躺着舒服呵。”
车厢链接处,向来是烟民喜欢出没的地方。但是,在国家规定室内严禁吸烟以后,大家都逐渐遵守了这一秩序。四年前挤不下身子,站不下脚得地方,今天着然空荡荡的。
忽然,闻得叮当一声脆响,乐天好像感觉自己身上有东西掉下,顺势看去,只见一个拇指大小的铁圈,正朝着绿色的车门旁滚落。乐天蹲下身子,将已经滚到列车门口的停滞的铁圈捡起,拿在手中把玩。
这时一个生了锈的铁环,四周锈迹斑斑,手一摸就有铁锈剥落,黏在手上。这时,乐天好像回想起什么,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蓝白格子相间的手帕,只见蓝白相间的手帕上沾染了很多土黄色的铁锈和自己手上的颜色、质感,一模一样。
随即,乐天陷入了沉思。“好奇怪啊?为什么老人要送给我一个生了锈的铁环呢?而且,老人不是要去郑州吗?怎么会提前几站就被接走了呢?”乐天仔细打量了一下手帕里生了锈的铁环,念道:“这除了是一个生了锈的铁环,也有可能是一枚生了锈的戒指吧!因为不会有人会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送人吧?”
就在乐天联想到什么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后脑勺被重重的敲打一下,恍惚间听到两句对话,随即陷入昏迷当中……
“大哥,这觉得这小子手里面拿着的这个破铜烂铁圈,就是大姐大一直要找的东西吗?”一个小个子,身穿黑色衣服,打着一个粉红色的领结。右眼角有一道红色的划痕,手里面把玩着那掉色的铁环,喃喃自语道。
“老三,大姐大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了,哪那么多心思。赶快给这娃娃弄下车,然后去上一站找大姐大。”说话这人,西装笔挺,蓝色绿条纹领带,满脸络腮胡子。一边交代小个子,一边单手轻松抄起倒在地上的乐天,扛在肩上等待着火车临时停靠。
“开封站即将到站,开封站即将到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携带行李,提前做好下车准备。”列车传来一阵报幕声。
与此同时,疾驰的列车,速度逐渐在一点点减慢。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长长的停车台和一字排列整齐等待乘车的人员。很明显火车已经驶入站内……
络腮胡子大汉告诫小个子,说道:“火车只要停稳,我们就赶到对面坐返回去的火车,去上一站和大姐大碰头,明白吗?”
小个子答道:“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