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一条走廊,可应力民和罗幼杏两人间的对话,她听了个十之八九。除了罗幼杏压得很低的嗓门说出的话,有几句她没听清之外,其他的窃窃私语,她都听到了。
不是她想偷听。她累了,一路上推着安康青,既要顺着他的话,又要依他的心思,还要留神他情绪的变化,她从来没这么累过。在飞机上坐定以后,见安康青合上眼不久就打起了鼾,她算放下心来。请空姐放好轮椅,她坐回丈夫身边,也想定定心在飞行时间睡上一觉。
哪知道罗幼杏和应力民的对话,一句接一句钻进她的耳朵里来。不是他俩要吵她,主要是罗幼杏的语气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太有情绪、太富感染力了,她想不听都不行。
她是瞧不起罗幼杏的。她算什么呢?一个离异的下岗女人,没有男人爱,没有子女,连知心朋友也没有,碰到个抓毒贩的警察,她便以为是可以信赖的了,急不可待地试图寻求他的帮助,一股脑儿把自己的事儿全倒出来了。哼,想想真可笑。
丘维维闭上了眼睛,飞机一阵震颤,这会儿颠簸得更厉害了,甚至还急速往下坠飞了十几米,丘维维都有点心慌了。喇叭里又一次报告说遇上气流,提醒旅客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连卫生间也暂时关闭。
惶惶之余,丘维维不由转脸望了一眼安康青,她真怕他受不了这一阵的折腾,在飞机上朝她使起性子来。还好,丈夫仰着脸,嘴微微张开,仍在打鼾,睡得很香的样子。瞧,他就是睡着了脸上仍透着光泽,饱满的脸庞全舒展开了,光是看他的脸,他显得比自己还年轻呢。
丘维维换了一个更舒服点的姿势坐,又闭紧了双眼。斜前方的罗幼杏不再喋喋不休地对应力民唠叨了。她真想趁此机会睡上一阵,可就是无法入睡。
转念之余,她脑子里的想法瞬间又变了,她陡地升起一股对罗幼杏的羡慕。是啊,罗幼杏是个收入不足千元的下岗女工,可她只是一个人,管了自己的一日三餐,夜间就能在三尺床上安然入睡,无忧无虑,没甚心事。最主要的,她目前仍充满着希望,她有奔头,如果她想方设法找回了送给放鸭子夫妇的儿子,如愿以偿地和前夫何强复了婚,那她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