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得更加惊慌起来,纷纷抽气抚胸。
百里敬也惊得合不上嘴,心下隐隐觉得此事应是跟大夫人有些关系,但眼下大夫人也被炸伤,却又难以说清了。“继续说下去,你不说是两床被子吗?”
姜冬竹看他一眼,微微扬头:“出了那等事情,女儿自然是吓坏了,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可能跟母亲有关,却不知是何原因,只愿相信是下人会错了母亲的意思,才闹出这等事情,但想着母亲毕竟是当家主母,若传了出去,对母亲不好。所以不敢惊动任何人,只得忍下此事,但又怕郑厨娘的男人跑到咱们府里来闹事,于是就跟闻人少主借了五百两银子,给了郑厨娘的男人安抚他。”
众人不语,个个心里也都明镜似的清楚,大夫人想除掉她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此事绝跟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同时,除了百里雪,个个无不惋惜,怎么没把她烧死?
百里敬紧紧盯着她半晌,点了一头道:“此事跟你母亲有无关系尚待查证,不过,霜儿此番做得很好,能将此事私下压下,未让郑厨娘的男人跑到百里门的门口大吵大闹坏了咱们家的名声。”
姜冬竹长叹一声:“女儿当时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女儿原本也是无凭无据,只是偷偷猜想……”
话未说完,百里冰便插嘴道:“四妹也知是无凭无据,竟敢胡乱怀疑母亲,实在是大大的不敬!父亲,母亲如今也被炸伤,怎能任凭四妹这般搬弄是非胡乱怀疑呢?这教整日为这个家操劳的母亲情何以堪?”
百里敬看向姜冬竹,冷冷地道:“你二姐说得不错,你原就不该胡乱怀疑,你母样总不会是连自己都要炸死吧?”
姜冬竹幽幽地叹一口气,擦去面上的泪痕,道:“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当日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也幸而女儿抱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未敢张扬此事,所以才不致闹得沸沸扬扬。”
百里敬和百里冰等人皆感到吃惊,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然的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尤其是百里敬,更感到对这个女儿根本不了解,明明从前懦弱畏缩而又别有居心,现在倒成了坦荡荡的君子了,委实费解,若此时是她的真性情,那么先前呢?还是她们的策略变了?
“父亲,原本女儿是误会了母亲,可是实在不能怪女儿会多想。当日郑厨娘的婆母被烧死之后,女儿不敢声张,又怕惊忧到府里的人,就趁夜抱着另一床棉被去找闻人少主,想让他帮我瞧瞧这棉被可有问题,岂知女儿刚将棉被放在桌上,却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一下,扑到在棉被上,然后那棉被……”
说到此处,她是真的惊魂未定地看向百里敬。百里敬和众人也知道,必是这棉被出了问题!
“那棉被怎么了?可是着火了?”百里敬问道。
姜冬竹轻轻点头,“父亲,那棉被先是失火,我未及反应,便爆炸了起来,当时幸亏是闻人少主见机快,否则女儿就跟郑厨娘的婆母是一样的下场了,父亲若是不信可找闻人少主证实,当时少主的随从无尘还有客栈的店小二都亲眼见过,还是他们将火扑灭的。父亲,你想女儿的两床新棉被子皆着火爆炸,偏偏其他姐妹姨娘的棉被并无此事,女儿能不误会母亲吗?父亲,女儿也是险些丢了命的。”说话间,早借着宽的掩护,再掐了自己一下,然后“委屈”和惊惧的泪水簌簌而下。
因姜冬竹说得本就是实情里掺着假话,虽半真半假的,却跟事实相差无几,百里敬根本无从怀疑了,而且这事极易查证,只要找郑厨娘的男人和闻人少主他们证实一下即可,因而百里敬的脸黑得可想而知,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冬竹边擦着眼泪边道:“父亲,原本女儿是想咬牙忍下此事的,但如今母亲都被炸得这般凄惨,女儿不得不请父亲彻查此事,否则,女儿不知道,府里下一个遭暗算的是谁?”
话音一落,众人皆自危,唯恐自己的棉被也是有问题的,便是百里冰,此时也拿不准下人们是不是将棉被弄混了分发下去的,不然为何母亲自己都被炸伤?
百里敬沉默了一会儿,便命赵志带郑厨娘回去向她男人证实一下,然后再去找云来客栈的人问一下。
“父亲,还是找闻人少主问吧,当时女儿吓坏了,求闻人少主不要张扬的,店小二被闻人少主封了口,除非少主发话,不然他们不敢乱说。”
百里敬点头,命赵志去做,又命人去将管事找来,在外面候着,然后屏退众人,只留下姜冬竹。
冷漠的眸子打量她良久,见她目光毫无躲闪恐惧之色,甚是坦荡,不禁更对她相信了几分。
“霜儿此番倒是临危不乱,十分镇定,完全不似从前你暗暗杀害锦儿一家时的冲动。”
姜冬竹愣住,心里连连叫苦,百里霜这个不省心的,既然杀人为何不小心一些?此事不止闻人澈知道的一清二楚,连百里敬也未瞒过!难怪百里敬对她怀疑,冷眼瞧着各房妻妾子女虐待这个女儿却什么都不管,原来,是百里霜这不省心的大尾巴没藏好,让人给瞧见了!
对于此事,她既百口莫辩也不能辩,只得力持镇定地,淡淡地道:“那时年少,人总是会变的,女儿现在只是希望可以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能为这个家出一分力,虽然明知道父亲、母亲和众姐妹不喜欢我,可是毕竟我是姓百里的。”
她这语气既未亢奋表忠心,也未为自己辩白,只是淡淡地说着,那态度就像是你爱信不信,反正她是这么想的。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话,她是姓百里的,世上的人,就算再泯灭人性,都对自己的姓氏和家族极为在意,对骨子里流的血统极为在意,这是天性,任谁的改不了。男的想事业发达、加官进爵以便光宗耀祖,女的则希望嫁得好人家为家族争得利益和荣耀。因此,说再多,都不如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更能动摇百里敬的心。
百里敬轻叹一声,眼里对她有了两分谦意,道:“你知道自己是姓百里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