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却这些不说,这男子倒是相貌十分端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薄唇,倒是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浑然天成,与在场的诸位皆不同,可要苏蓉月说,她又说不出这不同在哪里。
而这男子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一般,竟自始至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苏绣心看了这人很是惊讶,而后又问,“这里难道只有你一人?”
男子淡淡地点头,“这样荒僻的地方,能守在这里的人,不多啦。”
“那你为何要留在这?”苏绣心反问。
男子却是看了她一眼,反问,“几位客官又为何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苏蓉月刚要开口,就听到旁边苏绣心平稳的声音响起,“我们要赶往离此处八十多里地的汾城,途经此地,来歇歇脚。”
苏蓉月下意识地瞥了苏绣心一眼,见她一脸镇静,也就不说什么。
男子又恢复了慵懒的神色,“几位客官先坐下吧,我去准备些吃的。”说罢,便转身朝里面走去,留下一个背影,身上的灰麻袍被洗得发白。
所有人落座。苏蓉月坐在苏绣心旁边,看向她,苏绣心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她想苏绣心那么说一定有她的用意,也就没再问下去。
夜色彻底暗了下去,过了许久,男人总算是出来,把菜上齐了。
“这地方就只有这些,几位客官将就些吧。”男人淡淡的说着,上过菜后,就又慢悠悠地走回了柜台,倚着柜台歪着身子站着看着这边。
苏蓉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由地微微蹙眉。全都是些清粥野菜,用那看上去有些年代的瓷盘盛着,看着就叫人没有胃口。
“快吃。”
旁边的苏绣心见她没有动静便催促她。
苏蓉月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隔壁桌上,其他人早已经动起筷子吃起来了,发出一阵阵咀嚼声。她朝苏绣心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连苏绣心都已经拿起筷子,准备要吃了,当然是在用自己随身的手帕将碗筷擦拭了一番后。
苏蓉月盯着那些饭菜,却提不起胃口来,这才想起马车上应该还有些干粮,“你们吃吧,我不饿。”
“真的不吃?”苏绣心又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苏蓉月摇摇头,“肚子不怎么饿。”
苏绣心也不再问,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见隔壁桌的车夫吃得差不多了,苏蓉月便叫他拿着钥匙,去马车上取来干粮,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她一进门,就听见里面的聊天声。
“这位小哥,几年前我来过这,那时候这里可不是这样,这里什么时候换了主人开了酒馆了?”是苏绣心的声音,态度还是不错的。
苏蓉月顺便看过去,只见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一片云淡风轻,“您走了这么久,不知道是自然。”
“那这里原来的主人呢?”苏绣心仍旧看着他,脸上耐心十足。
男人却是轻轻撇了撇嘴,“不知道。”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谈话便进行不下去了。苏蓉月看见苏绣心眼底闪过一抹尴尬。无论是在苏家或是在青门,苏绣心都是获足了尊重的,何曾想在这小地方竟被这莫名的人轻慢呢?
苏蓉月默默地走到苏绣心身边坐好。苏绣心还不死心,仍旧盯着那男人,脸上也不见一点愠色,反倒从包袱里掏出一锭金来放到桌上,“这位小哥,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回答我,这就是你的。”
苏蓉月朝男人看去,只见男人挑了挑眉,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男人的眼底仍旧冷冷的,似乎对那锭金并不在意。
她本以为男人会拒绝的时候,男人却慢慢走到她们的对面,将桌上的那一锭金拿起来揣进了怀里,两手圈在袖子里,坐到了她们的对面,而后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们,“想问什么,问吧!”
苏绣心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这家酒馆开了多久了?”
男人也看着她,神情漫不经心,声音里却带了一丝调侃,“不过是在这里住宿,用不着打听得这么清楚吧。”
“回答我的问题。”苏绣心看着他,一点也不含糊。
男人这才点点头,左看看,右瞧瞧,像是思索起来,“多久?很久了吧?五年?还是十年?”
“那你应该知道这在变成一家酒馆前是什么地方吧?”苏绣心说来说去,最后直奔主题。
男人突然不说话了,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苏蓉月在观察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而这时,男人倏然看向了她,很快又移开目光,虽说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叫苏蓉月不大舒服,下意识地朝苏绣心那边靠了靠。
“啊,知道。”男人又恢复了慵懒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苏蓉月的错觉,“这以前是一户人家的老宅,这里的主人姓陈啊。”
听到后面几个字,苏蓉月一下子精神了,旁边的苏绣心听到这个回答也很满意,连忙又问,“那你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吗?”
男人却在这时候摇了摇头,“不知道。”
苏绣心脸色有些难看了,却仍旧耐心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主人姓陈?”
男人想了想,一脸诧异,“大门进来的时候,上面那块匾不就写着‘陈宅’二字?它的主人自然姓陈了,怎么?进来的时候没看见?”
苏绣心皱起眉头,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伸手狠拍桌子,动静响彻整个房间,“你耍我?!”
男人挑了挑眉,仍旧是一脸漫不经心。
苏蓉月只是看着男人,“你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吧,只是你不想说,是吗?”
她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男人好像在这时才注意到了她,看过来,眼底全然是叫人看不懂的神情。
“只不过,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呢?”苏蓉月看着他,好似男人并没有这样看着他。
听了这话,苏绣心的脸色更难看了,“别想蒙混过关!”
苏蓉月仍旧看着他,而这时候,男人却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不看她们,却是笑了起来,“也罢,告诉你们又何妨?你们知道了又怎样?这个人早在几十年前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了,这宅子也就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