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轿车像脱缰的野马在雨中左突右撞,阳光的电话紧跟着追过来,车外电闪雷鸣,《上海滩》的音乐持续不断地响着,阿慧索性关了手机。别看她脸上云淡风轻明明朗朗镇定自若,心底却如点燃的辣椒垛呼呼冒着毒毒的火舌。
脚下一用力,车子箭一般沿着滨海大道直冲向前,狂风夹着暴雨,猛烈地摧残着路边的树木,它们被无情的风雨吹打的东倒西歪。这样的天气里,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在海边,阿慧跳下车冲着海浪翻卷波涛怒吼的大海大喊大叫。
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浇的睁不开眼睛,麻木的脑神经渐渐有了知觉。喊够了,她匍匐在泥水里,像一朵沦落风尘的红玫瑰静静忍受着风吹雨打。不远处一直尾随着她的灰色宝莱熄了火,开车的秃脑门男人看到这一幕后拈着下巴阴阴地笑了,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阿慧的一举一动,慢吞吞燃上一颗烟,古罗马的奴隶主欣赏****格斗时也是这样毫无人性。
是时候了,男人抽完一颗烟后推开车门,狂风暴雨迎面摔他个趔趄,急忙又缩回车内,拿出一把雨伞。他歪歪斜斜走到阿慧身边,把刮的有些变形的雨伞举过头顶:“冯老板,冯老板,你这是怎么啦?冯老板,我送你回家。”
“走开,不要你管!”阿慧慢慢爬起身。
“阿慧小姐,这样会感冒的。”他伸出手欲搀扶阿慧,“冯老板,我是白山情,碰巧路过这里,看到了你......”
“滚远点,臭男人,信不信我宰了你!”阿慧怒目而视。
“我是伊蕊的丈夫---白山情,我和你.......都是受害者,冯虎他都不爱你了,你怎么不离婚呢,这样拖着,多遭罪,你……”
阿慧瞪圆眼睛仔仔细细瞧了瞧眼前的陌生男人,男人的个头比穿高跟鞋的阿慧高不了多少,没等他说完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卑鄙的小人!”她抻抻裙子,“听到雷声了吗?!心术不正的人会遭报应的!离不离婚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阿慧上了车,白山情愣在雨水里,他没想到阿慧的性格同她的容貌截然相反。水灵灵娇滴滴的南方妞竟然这样刚烈!想表演一番英雄救美却弄巧成拙,阿慧并没有像风情女子那样失意后揽到男人便是港湾。
“冯老板赶紧回家换衣服,当心着凉,我会跟你再联络的!”
阿慧加大马力故意从白山情面前驶过,污水溅到身上他摸着尚存的几缕帖在头皮上的头发竟连连叫好。阿慧打开车窗冲他啐了一口,咯咯地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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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下了四天四夜,滨城陷在汪洋中,住在低洼处的人们已向高处转移。
女人街东高西低,从阳光的花屋向西雨水积了半米多深的地段长达一百多米,这段路上店铺零落雨水积的再深也无人着急,只是苦了过往行人。
阳光每天都赶到花屋生怕雨水倒灌,修花剪草不停忙碌心情才不至空虚慌乱。慕哲的示爱短信如一颗石子,投到平静的水中,漾起的涟漪柔柔撩拨着她的心扉。
前天如果不是阿慧主动打回电话,她正准备逐家分店依次寻找,活泼的阿慧,有时也会一条道走到黑。好在阿慧很快恢复了理智,没有再节外生枝。对于她和冯虎的婚姻,阳光总有新瓶装旧酒的忧伤。
大雨下的很有耐性,屋内潮潮的。门后的墙角处生出一丛丛白色的菌毛。是该换间大点向阳的屋子了。她拿起干净的抹布擦拭墙壁,一个披兰色雨披的行人被积水阻断去路,拄着自行车立在门前避雨。
她打开门邀请:“进来吧,东北风站那里不顶用。”
来人进屋脱掉雨披,原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高个,肤色白净,微黄略卷的头发披到肩上,白文化衫、牛仔裤湿了半截,左臂上纹着一只黑色的蜘蛛格外醒目。小伙子接过阳光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着脸和头发一边好奇地环顾屋内的一切,道谢的声音冷得像从遥远的冰川上传过来。
“雨真大!”阳光无话找话,和小伙子阴鸷的目光碰撞后,她的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做生意以来自己也阅人无数,此种目光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什么?阳光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雨水积的这么深,没人管?”声音还是那样冷漠,口气却明艳了许多。
“这段路可能不重要,职能部门无暇顾及。”
“还有不重要的路?!”扬起纹着蜘蛛的胳膊捋捋头发,冷碧的湖水泛起波纹。“你们女人街很出名的!”
小伙的的话褒贬不一,阳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疏通一下管道可能会强点,路边的雨箅子是水泥的还是铁条的?”小伙子望着街上混浊的积水并不理会阳光的窘态。
“……好象是水泥的。”阳光冲他无奈地笑笑。
“你有什么工具?”男孩紧盯着阳光?,表情变得柔和。
“你?”阳光惊愕地看着他,顺手拿起花剪道:“我只有这个。”
男孩蹙起眉头,尔后又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说:“活总得有人做,雨要是不停,女人街变成威尼斯,明天你得穿游泳衣。还有那些老板们,得划着小船来开店。干脆,水就这样存着,你们的生意会更有特色。”
听了他的话,阳光的脸热热的,遂低下头。